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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章三
晨光自窗簾縫隙間射入還有些昏暗的房間,直接掃蕩黑夜為明亮,迎接難得的早晨。 瞇起了眼,陸仁眼前白亮的世界是模糊的。 靜靜地躺著,他等待光亮揭開眼前薄霧的時刻到來,卻又翻了身把臉埋進軟呼呼的枕頭,明顯就是有想賴床的嫌疑。 ……是說,他的床有這麼擠嗎? 呆滯了至少三秒後彈跳起身、錯愕,陸仁原先還昏昏沉沉的腦袋頓時清醒過來。 「為、為什麼你在這裡!」 「……」 默默地抬起頭,原本縮在旁邊的光霽只是用一種『你好吵』的埋怨眼神看向一臉驚恐的對方。 「……我爸應該有幫你安排房間吧?」保險起見先行詢問。 「……我想睡這裡。」 「……」 無視於某人額邊冒出的青筋跳下床,光霽自主溜進浴室盥洗,留下陸仁獨自瞪著敞開的房門。 各種意義上來說、好累。 睡意全失的狀況下他也沒什麼心情再來個『假日慵懶回籠覺』之類的東西,只能無奈地摸摸鼻子,走下床、敲開電腦主機的開關。 上午八點四十分,他家老爸估計已經去上班了吧。 若有所思地想著關於下週的考試自己似乎還有幾個章節沒有讀熟,一面又覺得難得的假日卻在啃書實在有些浪費,陸仁敲了滑鼠戳進首頁,瀏覽起時事新聞。 「……這是、什麼?」 他在語音落下的瞬間瑟縮了肩膀。 打從心底覺得光霽簡直就像個謎一樣神出鬼沒,陸仁轉過身,只差沒有對他翻白眼:「就新聞阿……」隨之又在檢視完畢後移動了游標縮小視窗,走到一旁拿出私藏在房間的飲料開始啜飲。 「……原來這個東西叫做新聞。」摸上了電腦主機,光霽做了奇怪的認知。 「不對!那不是新聞!那是主機!」連忙喊了句,他一邊把不小心噴出來的飲料擦掉,陸仁試圖將光霽的認知扭轉回來的同時不禁懷疑起眼前人是否在搞笑,然而對方眼中冒出的問號卻不得不讓他撇除這可能性。 「你……沒看過這個東西嗎?」 光霽認真地點了頭。 感到不可置信的陸仁完全沒想到在這種科技發達的世代竟然還有人沒見過電腦這文明的產物,但打量著對方,其眼神中如新生兒一般的好奇又讓他感到有些有趣,不由得猜想起是什麼樣的特別原因才會導致對方喪失接觸這些事物的機會。 想到這裡,陸仁才發現有一件令他在一卻一直沒有問出口的事。 「光霽,你為什麼會來我家?」 會被陸帝帶回家裡暫住的人通常都會有些什麼特殊情況,以往他爸都會先與他說明,但是這幾天他正好都和對方的時間錯開,所以完全沒得到任何消息。 而且他也很在意另一件事。 「『光霽』這名字……不是真名吧?」他沒聽過有人姓光的。 「……」原本還在打量未知事物的光霽抬起頭看向陸仁,一雙眼澄澈地過於無暇。 「……我肚子餓了。」 「……」逃避問題也不是這樣! □ 「……我在一個路口碰到別人找麻煩,之後有東西掉下來砸傷那些人。」 在陸仁將準備好的早餐端上桌後,光霽還是開口回答了。 「……那時候陸帝正好也在那,就帶我回一個叫『警局』的地方問問題……回你家。」 而聽完對方的敘述,他也只剩下一個感想。 「你不會太容易遇到事故嗎……?」而且描述的語氣都無比平淡,再怎麼說那至少也是發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吧! 陸仁累了,他不懂自己為什麼要比當事人激動,只好咬一口自己剛烤好的吐司。 「……陸仁。」聽著對方又喚了聲,陸仁回了神,以為光霽要回答另一個問題還是要針對剛才的話題做補充說明,卻發現光霽只是從口袋摸了張名片出來遞給他:「……這個、昨天有人拿給我的。」 「嗯?」疑惑地接了過來,陸仁看著名片上幾行墨字,不自覺叨唸出口:「……江傘荻……服裝設計總監?」沒有闡明的疑問是對方為什麼會拿到這種東西。 端起手邊的杯子又啜了口紅茶,陸仁將名片翻了面想找出什麼端疑,一旁的光霽則像是又想到什麼似地抬起頭、發話:「……對了,他好像說在找什麼……模特兒人才。」他不懂對方的意思。 陸仁差點又把飲料噴出來,但是沒有。 因為他嗆到。 「咳……咳……」用力拍打了胸口,陸仁待舒服一點後才將目光移向依舊一臉平靜的光霽,其實他也不需要意外,畢竟對方除了思考邏輯過於微妙外,五官、臉型什麼是真的精緻到像洋娃娃一樣,再搭上那略顯嬌小的體型……或許經過指導後還真的挺適合擔任這工作也不一定。 「既然這樣,那你就去吧。這麼難得的機會,我幫你打電話跟他聯絡。」想著,陸仁一邊掏出手機,擅自幫對方做了決定。 「……咦?」光霽明顯錯愕了。 「咦什麼咦?」一隻手越過了餐桌敲上對方的頭,陸仁決定要用強硬態度對待某人,不然有一天他會被整死:「你白吃、白喝、還白住,當然要給我出去面對學習經驗、為這個家貢獻心力!」也不管前面那句話講出來有種罵人的感覺,陸仁還是再接再厲給他唸下去。 「可是你爸說──」 「喂?請問是江傘荻先生嗎?……嗯,我是昨天下午跟你拿名片的人的朋友,他有意願……好,非常謝謝你。」 快速地交涉完,陸仁掛斷了電話後便向光霽比了個拇指:「他說明天中午去公司找他。」 「……說我就這樣一直住著也沒關係……」 弱弱地將被打斷的話語吐露空氣之中,光霽不禁輕嘆了口氣。 □ 那天晚上陸帝沒有加班。 「啊!阿仁!你見到光霽了吧?」 聽見傳來的熟悉腳步聲,陸帝持了鍋鏟自廚房探出頭,過於燦爛的笑容讓剛步下樓梯的陸仁不禁嘆了口氣。 「怎麼可能沒見到啊……」某人早上跟他搶床、下午跟他擠房間空間,剛剛還要他幫忙解釋說明各種他所不懂的事物。 陸仁有種自己化身幼稚園老師的感覺。 「對了,所以說光霽以後就要這樣住在我們家了嗎?」 想了想還是再次做了確認,畢竟有人講得太平淡可信度實在有點下降,加上他也想更理解將進入他生活中的人。 「對啊,畢竟都撿回來了。」 「……呃?」 一時間懷疑起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些什麼,陸仁對於自家老爸的話語完全無法反應過來,而陸帝則在這空隙轉過身,雙手拿著鍋鏟貼到臉邊,露出會開小花的那種愉快笑容。 「不覺得小霽軟軟綿綿的就跟小時候的你一樣可哎──痛!」 陸帝連忙跳回流理台旁邊開始沖冷水,右頰留有一條條被燙傷的紅印。 「……」完全不想去管自家老爸的通常運轉,他索性坐到餐桌旁等待。 「我明天會帶光霽出去,放那傢伙自己在家也挺危險的。」簡單報備了一下,陸仁一想到昨天發生過的事情就忍不住嘆氣的衝動,卻也不想讓陸帝擔心而沒有解釋太多,而接話的人也沒有多問什麼便點了點頭。 「好、開飯了!小霽下來了嗎──」 端了菜上桌後抬起頭,陸帝在看見光霽出現的瞬間馬上就衝了上去、玩弄似地捏著對方的臉頰:「阿仁你看,小霽真的是軟呼呼的──」一邊嚷著不明所以的話。 挾了菜,陸仁無視掉自家老爸的通常運轉與光霽投射而來的求救目光。 彷彿根本就沒注意到被捏臉頰的人的不情願,陸帝沉浸於家中多了一個新成員的愉悅之中,卻就這麼被突兀響起的手機鈴聲給拉回現實。 「嘖!」忿然拿出打斷他娛樂活動的手機,陸帝不情願地接通電話:「喂?」而一旁的光霽則明顯鬆了口氣後溜到陸仁旁邊的座位,不斷投射出對於對方無視舉動的怨念目光。 「……叫他們給我閉嘴!」 光霽與陸仁不約而同地將目光移向同一位置、愕然。 「用那種屁態度還想要我們幫忙啊?我倒是一點都看不出他們哪裡像受害者!」 毅然決然掛斷了電話,陸帝深呼了口氣,抬起頭看見兩個直勾勾盯著他的小孩,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似地開口詢問:「怎麼?不吃嗎?」幾秒前慍怒的神情已不復見。 奇怪地看了自家老爸一眼,陸仁總覺得某人剛才透出了某種久違的氣息:「爸,你調回去帶隊了?」 「嗯?沒有啊。」然而出乎陸仁意料之外,陸帝並未給予肯定的答案,只是微笑著偏過腦袋,像是不懂自家兒子為何如此詢問又像是在裝傻。 「不過……算了。」欲言又止,陸仁收回視線,專心於眼前的飯菜──他爸會隱瞞的話就表示他不希望自己涉入,那麼就去套司裔哥的話……不、他其實也沒有必要去管那麼多吧? 才正準備坐下又站起身,陸帝拿著又傳出鈴聲的機體,這次雖然是簡訊他卻走了出去,明顯不想給在場其他人探究其情緒。 於是不同於明明很在意卻硬要假裝在認真扒飯的陸仁,光霽目送了陸帝的身影消失在飯廳門口,這才緩緩轉回頭。 「……陸仁,剛剛……意思……?」 「嗯?……喔,那個啊。總之就是我爸以前是偵查隊的。」 微傾過頭,光霽看著沒有猶豫便回答他的人,等待對方抬起頭後接下未盡話語:「他以前在偵查隊的時候,總是四處追查案件就不用說了,抓了一堆犯人,甚至還拿了獎,他剛剛透出的氣息,就跟他在那段時期給人的感覺一樣……總覺得有些難得。」 「……」的確是很難得,難得到讓光霽都覺得難以想像──畢竟僅僅幾天的時間下來陸帝給人的問題形象便已經根深蒂固──但他還是點了頭,切入下個疑問點:「……那、他為什麼會調離……那個……偵、偵查隊?」 「他自己請調的,三年前……」陸仁的話語陳述自此卻出現了些許遲疑,面部閃過一絲淺淺的悲哀卻因消失得太快而讓光霽無法確認,等到回過神,才發現對方早已落下句子的尾音:「三年前他用了一些私人理由請調,之後才在現在的交通組裡。」 「……那──」 「好了,你今天話比較多耶?再不吃的話飯菜會冷掉喔?」 笑著打斷了光霽的提問,陸仁站起身收拾好自己使用過的餐具走向流理台,便不再搭理同在一室的人。 而愣了幾秒才終於意識轉移至碗中未吃完的餐點,光霽不太熟練地操控著筷子,想著自己似乎是第一次見到陸仁的笑容,卻沒有絲毫的愉快之情,反而像是為了掩蓋些什麼不想讓人碰觸的事物而硬擠出來的假笑……令他感到有些沉重。 □ 隔天,他們依約來到了名片上所指示的地點。 鐵灰色水泥構成的建築物聳立於前,做為出入口的玻璃門在他們靠近後跟著滑向兩旁,讓光霽稍微驚嚇了下,直到陸仁出手把對方抓進去才敢放開腳步繼續前行。 捨棄了華麗的裝飾,內部裝潢以單一色系搭配成令人放鬆的調性,身著制服的服務員熟練地來到兩人面前詢問需求,並在陸仁說明來意後主動領路。 看著陸仁同樣無比自然的應對方式,光霽不禁心生佩服。 「啊!歡迎!」 在感謝服務生的帶領之後很快地又響起招呼聲,陸仁和光霽轉過頭,一名穿著簡便襯衫的男子捧著一疊型錄赫然出現在他們面前。 撇去早見過對方的光霽不說,陸仁愣愣地看著對方,感覺似乎有在哪裡見過對方,卻因為當時擦身而過的情況實在過於混亂而難以憶起。 「嗯……江傘荻先生對吧?」既然想不起來就乾脆當作沒這回事,陸仁揮去腦袋中不重要的問題,厚實的掌壓上一旁光霽的頭,轉而提出自己所在意的另一個事項:「為什麼您會找上他?」 光霽默默把陸仁的手拍掉。 笑了笑,江傘荻只是端過了茶先讓兩人坐下。 「不用那麼拘束啦,我這個人偏好輕鬆的氣氛,所以也不需要對我用到『先生』還是『您』之類的敬語,要稱呼、就叫我阿荻吧。」 他說著,一派輕鬆,而陸仁看著光霽明顯在話語後放鬆下來,也不禁為面前青年這樣一出口便能掌控現場氣氛的能力感到佩服。 「我找上他的原因喔……」偏過頭想了想,江傘荻一副「這問題真麻煩」的表情,索性拋了句:「看對眼吧!」便哈哈幾聲簡單帶過。 ──這個人真的有打算認真回答嗎! 「那、總之去攝影棚吧!」 聞言,陸仁也為過於快速的進展感到了驚訝,一句:「咦?要直接開拍嗎?」不住脫口而出。 「當然只是先試拍啦。」聳了聳肩隨意回應,江傘荻卻在話語之後猛然湊近了陸仁,仔細打量至對方窘迫退離,這才又接下語句:「我說,你想不想也試拍看看啊?」 「……我就算了……吧。」他從小就怕被照相。 「哎,不用客氣啊?總之先跟攝影師說一下這兩隻都要拍吧。」 「呃、那個,傘荻先生──?」 「叫阿荻喔。」 ──那個根本不是現在的重點! 也不管當事者的意願便逕自向助手指示完畢,陸仁看著江傘荻揮了手便果斷離去的背影,一肚子髒話卻又無處發洩,只得摸摸鼻子,乖乖跟著迎來的服務人員走,腦袋裡不斷反覆著「一開始找他們這些圈外人來就有問題」之類的事後思考。 而一直不發一語的光霽只是緊緊貼到陸仁身邊,也不知道是怕生還是緊張,一雙手始終沒有放開對方袖子的跡象。 ──而其實攝影的過程並沒有光霽想像中來得困難。 或許是因為極少以言語而以行動代替情感的表示,光霽依舊扮演著反應平淡的少年,卻相當自然地便完成了各項拍攝作業──和一看到閃光燈就彆扭的陸仁截然不同。 將身著的衣物換下,光霽在拍攝結束後抱著要歸還的衣物走出更衣間,正好看見早先退出攝影作業的陸仁咬著鋁箔包吸管靠在牆邊,一雙眼直盯著不遠處經過的攝影師。 默默湊近未察覺的對方輕點其後背,他凝視著明顯又被嚇到的人露出疑問表情,最後還是換得其無奈的一聲輕嘆。 「怎麼?還開心嗎?」 「……嗯!」靜靜地給予肯定,光霽的眼中似乎多了些許光采:「……他們說、我下次可以試著正式拍攝。」 「嗯,開心就好。」他本來還很擔心對方被他硬拖過來會不太情願,此刻又慶幸起自己帶對方過來是件好事;瞄了其手上的衣物猜到對方將要做的事,陸仁跨步帶著光霽走在過於明亮的走廊上,一邊不住恍惚地低聲碎念:「果然我比起被拍還是比較適合拍人……」 「……我……」 「嗯?」 「……我沒有試過……像那樣努力表現出自我……之類的事……很不可思議。」 低下了頭,光霽將真心話款款道出,而看著他,陸仁淡淡勾起笑,忍不住摸了摸對方的腦袋。 有些意外地碰了碰自己的頭,光霽看向早一秒收回手的人,對於自己在那一瞬──甚至現在依然留存在心中的暖意感到疑惑。 他們在越過轉角後看見獨自站在角落的江傘荻。 「……那個!傘荻先生!」努力用了自己以最大力氣喊出口,光霽叫住那個就要跑開的身影,連忙追了上去後將衣物推給對方:「……今天,非常謝謝你。」 明顯愣了下卻很快地恢復原有的笑容,江傘荻接過衣物:「不會,今天也辛苦你了。」沒有多說什麼便向著另一個方向步離。 儘管對於其舉動感到些許不協調感,陸仁卻也沒有多放在心上,轉過頭向不知為何脹紅了臉的光霽提議。 「去向工作人員道個謝吧。」 輕輕點了頭,光霽乖乖地跟著對方回到幾分鐘前他們才在的攝影棚。 然而在看見裡頭的人後僵住身體。 「……傘荻先生?」 「怎麼了?」抬起頭,江傘荻先是露出疑問的表情,隨即在放下手邊工作後將語氣轉變為抱怨:「啊!都說了要叫阿荻的!」 在他們眼前,是方才往反方向離開、理應不該出現在這的人。 □ 陸帝不悅地將門甩上。 在動作之後看見快步走過的護士以責備的目光瞪著他而瞬間軟化了態度道歉,陸帝苦笑看著對方嘆了口氣後離去,彼此知道他剛走出的病房內住著多麻煩的病人。 「所以說,你這邊怎麼樣了?」 藉由語音終於注意到其他動靜,陸帝瞇起眼,看向局內自己最熟識的人不知何時站在牆邊,似乎刻意等待著他。 「你沒有案件要辦嗎?司裔。」 「嘛──有歸有啦,不過我現在算是在休息時間……哪、喝飲料降個火氣如何啊,伙伴。」 「降火氣也不是咖啡吧……」 無奈地喃喃,陸帝看著卓司裔如往常訕笑著,同時間實在很想告訴對方他們其實早就沒有像以前那樣的緊密合作關係,但是硬要稱作「伙伴」卻也沒有哪裡不對。 「為什麼突然跑來這裡?」 接過了飲料卻沒有立即飲用,陸帝怎麼也不覺得卓司裔會只為了送咖啡給他就跑過來。 「嗯,怎麼說……我手上那個賭場的案件跟裡面那幾個人有關,想說和你那個工安意外案件正好有連繫,碰碰運氣吧。」 聳了聳肩,卓司裔指了另一個方向,示意對方移動。 「聽說你被那幾個小混混弄得很火。」 「是沒錯,再談一次,我想我可能連讓他們開口都不想。」 「……我看我在他們被你封嘴前趕快把手上這案件解決掉好了。」想起往昔某人行動的種種,卓司裔真心想現在就轉回去速戰速決,管他什麼休息時間,為了短短偷閒幾分鐘而喪失破案的關鍵就得不償失了。 「你那天賭場突襲失敗了嗎?」意味深長地看了卓司裔一眼,陸帝不想去猜對方話語之後有什麼其他意義存在。 「也沒有失敗啦,就只是雖然抓到幾個賭客卻沒抓到那幾個在外面找人麻煩還發生工安意外的幕後嫌疑犯而已。」 「……」意義呢? 「欸、帝,先不提我手上的案件,你對你那個離奇工安意外有什麼看法。」 話題轉移。 「……怎麼了?」 看向卓司裔,陸帝不懂對方想說些什麼。 「說實在的啊、那幾個賭客連那個賭場背後操控者是誰都不知道,一點用場都派不上。為了掌握讓那幾個混帳認罪的證據,我連他們發生意外後的證詞都麻煩底下的人幫忙了。」 「……他們看到藍色的光。」輕聲道出對方仍未出口的話,陸帝其實也對於這點有著極大的疑問。 只是這整起事件中,那幾個混帳竟莫名將矛頭指向他家那雖有些怪異卻可愛無比的孩子,逼得他不得不專注於轉移對方的注意力以免其出院後滋生更多事件,絲毫沒那個空暇去關心那些莫名的證詞。 「……採證結果中顯示事件發生時並沒有任何人站在一旁──沒有人在附近水泥塊卻自動掉落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什麼特別的外力影響。」 長呼了口氣,卓司裔在醫院門口停下腳步,看向在自己動作之後也跟著停下腳步的陸帝。 「吶、補充一個剛得到的情報給你吧。」 □ 「怎麼了?」 察覺到兩人不尋常的表情,江傘荻收起了原本輕鬆的表情,看見光霽在他話語之後努力壓抑不安的情緒。 摸了摸光霽的頭便向前跨出一步,陸仁現在所想的也只有他們剛剛碰見異狀所導致的糟糕結果,因而毅然決然彎下腰道歉:「對不起,我們似乎把衣服弄丟了。」 皺起了眉,江傘荻看著陸仁,正想說些什麼卻猛然被身後其他設計師的怒罵所打住。 「開什麼玩笑?那些衣服可是拍攝的靈魂!你們想怎麼賠──」 「先等等。」按著頭,江傘荻實在受不了沒弄清楚事情來由就突然飆出一堆怒罵。而他的話語就像有著某種魔力,強硬壓下不滿的聲浪。 「衣服是怎麼弄丟的?」他劈頭一問,對於兩人方才一看見他就愣住的反應與陸仁出口的不確定語詞存有疑問。 於是抬起了頭,陸仁也據實回答:「我們將衣服交給了『你』,然後過來要打招呼卻發現你在這裡。」 「你想用這種回答唬弄人嗎!」「怎麼可能會出現一樣的人?」「荻先生可是一直都在這裡!」責備聲浪不斷,然而陸仁卻毫不在意。 看見江傘荻瞬間露出錯愕表情的當下,他便知道自己方才作為試探的回答已碰觸到這異常事件的核心。 「你們回去吧,衣服的事我會想辦法……」 扶著額,江傘荻有些頭痛,「但是荻先生如果不讓他們付出代價──」「閉嘴!你們以為那樣就可以從根本解決問題嗎!」不耐地大吼出聲,江傘荻與往常截然不同的態度令全場瞬間鴉雀無聲。 「……我會負起責任的。」 寂靜之中猛然響起的是光霽依舊微弱的語音,強壓下理應要滿溢而出的不安,那道聲音所做出的宣示裡明顯蘊含著某種堅決。 「『我會、把它找回來。』」 在語音落下的瞬間,陸仁的視界就這麼被過於鮮明的靛色所壟罩。他瞪大了眼睛,看著青藍色的光影在空間裡擴散開來,照亮昏暗的攝影棚,如同在反映光霽的決心般綻放刺眼光芒。 他覺得眼花,儘管一度感覺自己又看見了什麼幻覺,然而如此近距離下見識這一切,陸仁卻無法找到一絲足以駁回他所見之物的反證。 先前藏於內心的疑惑與對光霽身分的不確定感復甦。 他並不懂那異樣色彩所代表的意義為何,心跳卻不禁為了未知的事物而興奮加速。 □ 「帝,你知道『言靈』嗎?」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