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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話,封印之刻
血色渲染。 冰冷之夜中被驚醒的未定之魂,孩童的雙眼緊盯眼前又一個親密的人不再呼出氣息,儘管壓下不安的情緒毅然站出身將弟妹們藏在身後試圖保護對方免於這災禍,身體卻仍忍不住顫抖。 「他們還只是孩子……真的要殺嗎?」 「廢話!就算只是孩子……他們的孩子也擁有龍的力量啊!」 來者的眼神中存有不安。 然而孩童的眼神中也存有恐懼。 只是不同的不安交錯之間,處於其中的孩童們真的一度以為自己會在那個場合中死去。 「……為什麼……?」顫抖著吐出話語。 「我們明明、什麼錯都沒有啊?」 那是他們永遠的疑問。 ◎ 撇過頭,我踏出腳步,不確定自己現在是帶著怎樣的表情。 「奇締,我們得快點處理這個。」 單單只是陳述出一個句子,我將E.C遞過交給對方。 盯著我,奇締許久才默默地接過仍散著詭異紫光的徽飾:「日,你……」 「你這麼說……卻還是阻止了我們,不是嗎?」 奇締的話語猛然被截斷。 在眾人錯愕的眼神中我又再次轉過頭,視線中一個人影靜靜撐坐起身,低著頭,人影的紫髮垂落,遮掩了面孔也跟著透出了些許痛苦的氣息。 用力試圖掙脫各自的束縛,菊與葵一臉緊張,或許是認為在將應收回之物收回後對方不會構成威脅,奇締和姆克林不約而同地放開所控制的行之氣,幾乎是須臾之間,脫離控制的兩人跑到人影的身邊。 「哥……你、你沒事嗎?」 滿臉擔憂地想去扶紫羅蘭,但菊的手卻害怕著什麼似地不敢去碰觸。 默默地我走近他們,但動作的同時葵也抓了手邊的物品備戰。 伸出了手抓住葵要動作的肢體,紫羅蘭的聲音沉沉地響起:「不用……那傢伙不會殺我……他也根本沒殺我的意思。」 「……?」 聽著,葵目光中的警戒淡了幾分而加上了些許疑惑。 然而,沒有理會身旁夥伴困惑的表情,紫羅蘭只是抬起頭,看向了我,重複:「日說‧魔,你知道這些事……卻還是阻止了我們……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因為報仇沒有意義。」 淡淡地說著,隨著我話語的流洩全場的氣氛也跟著沉靜了下來。 「你會這樣說是因為你不知道我們的痛!」用力喊著,紫羅蘭很快打破了幾近凝結的空氣:「與其要讓我們活下來承受痛苦又不讓我們對自己的情緒做出回應,那麼當初為什麼不乾脆讓我們離開這個世界!」 他的語氣帶有強烈的悲憤意味,將語句收入耳中,我不禁皺起眉,揮開葵與菊薄弱的緊戒,我一個勁就是揪起紫羅蘭的衣領。 「對!我不懂!那你們就懂真實之龍在救你們的當下是什麼心情嗎!」 紫羅蘭臉上閃過一絲錯愕,而閉了閉眼,奇締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顧自蹲下身畫起五行的巨大法陣,在上頭密密麻麻寫下一長串蟲字。 「紫羅蘭,你錯了……我確實有殺你的意思也真的殺過你了──方才那個被復仇扭曲心智的你確實該殺。」 「拜託……放下仇恨,若是你又再一次被扭曲心智的話我就真的必須結束你的生命。」 緩緩地鬆開緊握的手,我退開腳步,靜靜閉上眼睛。在得知他們身分之時便已猜測到先前芙特羅莎公主所說的意思,而此時那串話語跟著詞語浮現出腦袋,我也再次開啟了唇── 「徬徨空旋之葉阿,風將你引領至正確的道路,星冷光為你照耀光明。 獸之聲、歌語柔, 輕撫上傷疤的手阿,傳遞溫度解凍冰冷的心。 被歌詠的無暇之地,風靈歌唱著: 『來吧、來吧……請順著氣流的走向,前往麗。』」 短暫的歌聲結束。 而重新張開眼睛後,我眼前的任族人抽抽搭搭地落下眼淚。 「麗……我們……還有那個資格去見龍嗎?」 於是面對紫羅蘭不確定的問句,我勾起笑容,斬釘截鐵地回答了。 「當然。」 ◎ 「日,弄好了就快點過來,E‧C的封印不能再拖下去難道不是你說的嗎?」 溫柔地說著,奇締在法陣上畫下完成的最後一筆,而我感覺到對方溫柔話語中的威脅語意也趕緊朝法陣跑去。 「由五行力量交織組成的術法之網形成包圍,最後的封印由你的日之力壓制惡之力,可以嗎?」 詢問著,奇締看著剛走到他身邊的我。 「……什麼『可以嗎?』根本也沒選擇了吧。」 「他問句的意思是要你不要多做別的事啦,日──」 用力湊了過來,金說著風涼話,而我一如往常一把將他推開:「吵死了去就定位……」將目光專注 在奇締將E.C放置於法陣中央的動作,幾乎是在奇締放開手的瞬間,我的眼皮一個抽動:「不、等等!通通都先退開──」 一個用力先把金推離法陣邊,我瞬移到奇締的所在處,拉了他便往後推開,很快地聚出光劍我砍向躺在土面的上的徽飾,那一秒光劍卻憑空消失無蹤,留下猛然爆出的黑色漩渦,擴大著,迎面直襲而來。 反射性想再次使用瞬移遠離,然而如此近的距離下,就算收起日行之氣,力量也在強大吸力下一點一點地流失,更別提使用魔法。 「……失控了嗎?」 看著逼近的漩渦,我靜靜吐出話語,開始思考有沒有什麼其他的方法可以對付這突發狀況。 然後,劍影閃過。 仍舊是火紅的龍形咆嘯著朝E.C構成的漩渦撞去,紫羅蘭不知何時又握上了劍,一個揮動擋下E.C……一秒,龍也很快地被E.C所吸收。 「日說.魔,你呆站在那裡是想死嗎!」 「嘖!」 我看著他,怎麼都沒想到他會出手幫忙,卻也沒有辦法多想下去,趁著空檔,紫羅蘭拉了我跑開,一旁又擦過我們而直往E.C射去的是附有青藍小龍的……箭? 龍劍法……弓箭也適用嗎?雖然發音是一樣沒錯…… 看著我們三步併兩步地脫離危險範圍,奇締拍了拍方才不平衡狀態下跌倒而沾染上衣物的塵土:「E.C的意識?」跟著拋了個問句過來。 「E.C、Energy Cleaner……清除力量者……」點了個頭,我幾乎是從牙縫擠出這句回覆:「碰 到那個漩渦的話也不用活了……不過就算沒碰到力量也遲早會被吸光就是。」 聞言,五行之魔卻出乎意料之外露出了萬分欣慰的表情:「日終於也有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了......果然老是翹課的人還是沒辦法處理所有的難題呢……」不知道是誰先說出了這句話,而我當下直接朝語音的來向瞪去。 ……不然你們就有辦法解決嗎?而且一般人這時候應該是露出緊張的表情吧! 「我們算是一般人嗎?」 對著我眨了眨眼,奇締如往常猜光了我內心的想法,對於又開始朝這邊移動的漩渦完全視若無睹,完完全全的輕鬆神態。 默默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們這些傢伙,畢竟我自己也沒好到哪去……我淡淡勾起了笑容。 「既然它是清除力量者,那我就偏要給他一堆力量,看它清不清得完!」 維持著那抹笑容,我將目光掃過身邊的五行之魔,詢問:「你們應該會幫我吧?」 聞言,或諾、姆克林和金一致露出了「太陽要從西邊出來」的表情看向我,像是想確認自己是不是耳朵抽筋之類的,而聳了聳肩,奇締只是用一個笑容帶過。 「……我還以為你會想自己亂來,而不是借用我們的力量。」淡淡開了口,凌冰的話語仍舊維持零下二十度的固定氣溫,嘴角卻微微地上揚。 「有時間說風涼話的話,還是快點來幫忙好嗎?」 在我的白眼之後,所有人露出了萬分無辜的表情,很快地又在臉上掛上自信的笑,然後我們腳步齊一,毫不畏懼地朝E‧C踏去。 「慢著,日說.魔,你剛剛不是說碰到漩渦的話會……」講到一半消了音,紫羅蘭拉著我的肩膀發出阻止的言:「我們……讓我們加入協助吧,光憑你們自己對付E.C還是……」 我笑了。 「看來你不清楚我以外的人是誰。」 聳了聳肩,我扳開他搭上的手,將頭轉回原本的方向。 「金、木、水、火、土,再加上日,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代表的意義。」 「……等等,難道說魔族從一開始派來靈族的人就是……」呈現些許呆愣的狀態,紫羅蘭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你想得沒錯……所以說,留著吧,龍的傳人。」隨著話語,六大魔勾起的笑容燦爛:「最強六大魔的繼任者,才不會如此簡單就被一個難關困住。」 六道不同屬性的行之氣聚合、混雜,筆直射向逼近的黑色漩渦。 ◎ 黑色的漩渦前掀起了另一陣雪白的狂風。 「六大魔的氣阿……」 謎樣的聲音響著,不是芙特羅莎公主卻也不是先前E.C發出的陰沉語音,與那完全相反,現在傳來的語音不可思議地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 「是誰?」暈眩著,我感覺著包圍著我們的雪白的狂風逐漸散去,而在那之後,是完全不同於方才的景象。 雪白。 僅有六大魔佇立著的雪白空間。 「怎麼回事?」 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姆克林不禁詢問,只是現在的狀況連我自己都莫名其妙。 我們剛剛不是在打E.C嗎? 「你們就是新的六大魔嗎?經過了多少時光的變遷啊。」 一個不詳人物出現在我們面前,披肩的銅灰色長髮散落著,過長的劉海遮掩了他的一隻眼,未被遮掩的眼透出藍紫色的光輝。 而我們呆愣著盯向他,一時答不出話來。 而仔細觀察著對方後,我發現到一個重大事實……他的身體竟然是有些透明的! 媽呀!撞鬼了啦──! 「……」 估計是我的想法又被察覺了,奇締丟了個白眼給我。 不過他到底是誰啊……這裡又是哪? 我心中的疑問大概還是只有眼前這銅灰髮的……鬼,能夠為我們解答了……我有些害怕地看向他。 (天知道我最怕的生物就是鬼……到底為什麼?) 笑了笑,鬼詢問道:「坐著喝茶,聊天一陣吧?」 ……鬼準備的茶?喝了不會下地獄吧…… ……奇締把土帶拿出來了,對不起!不要打我! 嘆了口氣,奇締幽幽然對眼前莫名出現的鬼發話:「我們趕時間,還有東西等著我們處理……」 「你說的是E.C吧?」 鬼淡淡一笑,此刻除了我以外的人都警戒了起來,各自將手碰上了自己的武器,甚至開始聚集行之氣。 順便一提,這個時候我內心正狂喊著「媽呀──!」表情估計是有些害怕。 「不要緊張,我不會動手的……這裡的時間是靜止的,趕時間之類的問題不需要擔心。」 我看著他一派輕鬆地說著,這才發現四周突然多了好幾張桌椅。 不動手……你拖人下地獄是不用動手,用腳踹也可以…… 「……」 我被奇締巴頭了……我是不是該懷疑他跟老媽一樣會讀我的心?話又說回來,為什麼每次我想到鬼的時候他都會特別想打我啊……? 「日,你去和他聊。」推了我一把,儘管奇締的語調很溫柔,但表情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嚴肅感。 發著抖音,我說道:「……我怕鬼啊……奇締……」 微笑著,奇締的卻猛然透出殺氣,嚇得我連忙退開兩步。 偉大的、美麗的、我最敬愛的阿卡特影之星啊!請救救我……順便讓我稍稍貪婪地多一個請求,告訴我奇締為什麼每次在我想到鬼後就變了個人吧! 「什麼鬼?」 鬼露出了不解的神情,然後在幾秒後隨即便像是理解了般,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不,我不是鬼喔,我是個靈!」 ……原來如此!是靈族子民不是鬼! 在心中肯定了句,我馬上走向前,伸出手露出燦爛的笑容回應:「我的名字是日說.魔,請多指教。」 「請多指教。」 鬼……不,靈先生笑了笑,握上我的手,算是打完了招呼。 放開了手,我再次轉回頭打算讓其他人也打個招呼,但此時……卻換他們的表情像見鬼了一樣! 我應該沒做什麼事吧? 「這裡是哪?」 很快地收起了異樣的神情,凌冰冷冷地問著,目光掃過四周的雪白。 「E.C的內部喔。」 面對靈先生輕鬆道出的話語,六大魔全錯愕了。 沒有驚訝我們的反應,靈先生聳了聳肩,悠然又開啟了話語:「不像對吧?但這裡就是那麼一個地方。」 「……那為什麼靈族子民會在這裡?」 一臉嚴肅地問著,奇締提及的是我們都未思考到的問題,也是現在的重點……靈族子民不應該莫名其妙待在E.C的內部。 靈、E.C、還有他一開始所說的時光的變遷、六大魔的氣,再加上他雖然在E.C內部,發出的聲音卻不像戰鬥時所聽見的那種怨恨之聲……難道這之中有什麼故事? 「不愧是將繼任的土魔……日魔大約也開始推論了吧?」 微笑了下,靈先生將手握在一起,也沒有什麼詢問的意思,顧自便敘述了起來:「E.C,原本是個人……一個專吃別人力量的惡族子民。」 他閉上了眼,雙手合握如祈禱般,然而撐著頭的舉動又像是沉思的模樣。 「那是好幾個時光轉換之前的事了──世界毀壞,眾星失去光輝,惡族侵略,靈族徽飾失去效力,族民化身惡靈,墮落之花綻放。」 「我與公主決定與魔、任兩族合作,前往討伐那專吃力量的惡族子民,面對不能輕忽的對手,魔族與任族也各自派出了六大魔與龍的傳人。我們向星借取力量,幾個月的奮戰中雙方勢力不分上下,而在三族連同合作下,也逐漸擊潰惡族的力量。」 「但我們卻始終無法擊敗那吞食力量的惡族子民,傷害再次擴散,面對不得已的情勢,六大魔站成了陣式,決定使用封印魔法,以任族人提供的徽飾作為容器,而他們詠唱封印之歌句,只是初次封印需要生命的媒介作為交換……」 緩緩睜開了眼,靈先生淡淡露出笑容:「所以我在這裡。」 「不久前封印不知為何被解了開,被封印的那傢伙才在那蠢蠢欲動,我試著制服他,隨著力量的消失,也逐漸失去控制的力量,如今也只剩再次封印才能再次將他鎖入黑暗……」 「正當我苦惱該如何重新封印的時候,你們的力量就湧了進來……我永遠不會認錯,那屬於六大魔的力量,所以才乾脆把你們通通都拉進來。」 真是……突然移到別的地方,害我還一度以為我們是失敗了只得通通跑去找阿卡特影之星泡茶。 「反正就是要我們幫忙封印摟。」笑了笑,金無所謂地搭上我的肩,而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放開、這混蛋! 「這件事的話沒有問題……反正這原本便是我們的打算。」 回答著,我不經意地聳了聳肩。 「那個呢,有件事我想問……為什麼你們會想要幫忙封印?到底是誰……讓你們來的呢?」 靈先生的表情若有所思,「拯救世界。」而我看著,也模仿起那時芙特羅莎公主的語調,嘴角有些上揚:「我只是收到了這個來自芙特羅莎公主的委託。」 「是嗎……芙特羅莎啊……」 露出了有些特別的淡笑,靈先生閉上眼,然後很快地又燦爛地笑了出來:「那就沒問題了。」在我看來,他大概認識芙特羅莎公主吧? 「這樣子……我就放心交給你們吧……現在就送你們出去。」 沒有多加囉嗦,靈先生很快地完成自己的目的,站起身,四周起了一點一點微弱光芒。 「我將以我的力量作為輔助,僅以阿卡契‧靈之名,替被阿卡特影之星賦予力量的人們祝禱、成功。」 隨著他話語的消失四周的光點也更加明亮了起來,我們面露驚愕,卻不是因為環境景象的變化,而是因為對方語詞中提到的名字。 阿卡契‧靈,靈族最年輕的祭者,以強大的輔助術聞名世界。 我們碰上名人了。 ◎ 再次站上靈族土地之刻,我們手上甚至還握有殘餘的行之氣,雪白狂風也才剛褪去。 沒有多加猶豫,我令目光掃過在場的五行之魔,看著他們對我點了下頭後,便開始聚起更大量的日行之氣。 「水之珠,構築淨化之網而罪惡溶解。」 「火之蕾,綻放熱灼之花而罪惡燒毀。」 「金之石,堆疊限制之牢而罪惡禁箍。」 「土之聲,傳遞新生之音而罪惡消滅。」 「木之草,茁壯良善之芽而罪惡不再。」 輪迴般地將詞語道出,我如同原先的計畫啟出最後的語詞── 「日之光,與黑暗絕離而照耀世物。」 六色的光芒在儀式後交錯紮成牢固的網,一點一點包圍起名為E.C的巨大漩渦,太陽般地巨球在力量中壓縮到最後成為飄散於空氣中的細小光點,受到容器的引力影響,在最後逐漸融入原先的容器,歸於沉靜。 「你們……封印成功了?」驚喜地紫羅蘭發出問句,然而或諾只是沒好氣地對他吼了句:「廢話!」 淡淡勾起了笑,我沒有理會他們,只是顧自舉起手,抓起一小把無形的空氣,將其化為話語:「惡靈們,墮落之音以滅。」宣告一切的終結。 「謝謝你,日。」 我看著眼前一個穿著優雅的女站在面前,與四周逐漸出現其他人一般擁有著類似的半透明身形,而這次,我也沒有再認為他們是鬼了,或許半透明的身形正是他們一族……是「靈」的特徵。 「毋須客氣,為美麗的公主服務是日說‧魔我的榮幸啊。」 「你這樣說,我可是會害羞的喔?」 面對我難得的正式發言,芙特羅莎公主笑了一笑,先前陰沉的聲音如今是開朗高昂的美妙聲調,而我、完全看不出她到底是哪裡害羞。 惡靈在使其墮落的點消失之後,會再次回復「靈」的模樣。 這樣子……我的工作就結束了吧?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