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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話,被驅趕之族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孩子,你又翹課了嗎!」 緊閉的房門被衝擊撞開,來者一副準備質問的樣子,銀黃的髮絲有些紊亂,甚至沾上了些許血漬。 我一個聳肩,一如往常在看見老媽後幻化成獸形。 將視線定格在老媽髮絲上突兀的顏色,我肯定老媽剛才肯定去打架了! 「是戰鬥……為什麼你非得講得好像我是哪邊的野孩子?」 說著,老媽的態度明顯變得有些無奈,而我吐了吐舌,趴入她懷中。 「又要撒嬌!你這樣我都不知道怎麼罵你……但你這樣翹課,十八歲時又要怎麼繼承日魔呢?」 看著老媽露出了苦惱的神情,我不禁浮起了「順其自然嘛──反正還有四年!」的想法,隨即被巴了頭,而動手的那位則露出極其燦爛卻令人冷汗涔涔的笑容……我趕緊立定坐好! 「你這孩子真是……算了,我給你講故事。」 「呃?」 我錯愕了下抬起頭,迎上老媽無奈的面龐,不禁懷疑起老媽為什麼要說故事……該不會趁說故事的時候修理我吧? 「你希望的話也可以啦。」很好!老媽的笑容好像更燦爛了!我…… 還是惦惦為妙。 沒有搭理我,老媽只是叨唸著,有些苦惱:「我想想……該給你說些什麼呢……?」 「其實可以不用講阿……」 在我碎唸的語音之後,老媽馬上白了我一眼:「你課都翹完了,不幫你補充點知識怎麼行?」 ……說穿了妳只是要幫我補上歷史課阿!還說故事呢! 「歷史就是故事,孩子。」 ……好嘛! 屈服於老媽的威脅目光下,我也只能乖乖聽她講她所謂的「故事」。 撫著我獸形的毛皮,老媽幽然開啟了唇:「三大族中,任族裡曾有一群人傳承一套特殊的劍法…….那是最危險的劍法,然而從某方面來說,卻也是最無害的。」 ……最危險也最無害?有這種東西?話說回來危險和無害是不能共存的吧? 老媽才講了一句,我就不懂了。 「……聽我說完……」不輕不重地敲了我的腦袋,老媽承接話語:「這套劍法是那任族中一小群人自居住在麗的真實之龍手中接過的劍法……你最好不要跟我說你不知道麗是什麼。」 ……媽,妳太小看我了,我當然知道麗是什麼!雖然我常翹課,但是我會自己看書啊!何況妳家孩子記憶力可不差,五歲發生過什麼是我可還是記憶猶新,想忘事情都難……除非我故意忘掉。 何況,麗還是我們生活的土地! 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老媽說道:「好了,知道你很厲害,但你不知道這劍法是事實啊!」 那是書上沒寫! 「……三大族尚未立定的那個混沌時代,各族動亂、戰爭頻仍,任族人在連年征戰中死傷嚴重,一度陷入滅族危機……」老媽明顯不想理我,又繼續說下去:「在那個時代背景下,將滅一族去尋求能保全族人的能力是很正常的是──而基於這個原因,任族當中幾名戰士四處拜訪,最後來到了麗,向居住於此地的真實之龍請求能教導他們那套傳說的劍法──龍劍法。」 「然而真實之龍對於他們的請求有所顧慮:『你們要如何證明你們不會用它來做惡呢?』在他們之前已經有太多人向他要求力量卻在之後用以不正當用途,牠已制裁了太多人,也有太多無辜的生命因他心軟給予要求者力量而亡,牠並不希望再重蹈覆轍。」 「『我們絕不會將力量用於「保護」以外的方面,更不會用它來殺人!』過去那些要求的人們就像現在的他們,好聽的誓言到最後不過也只是輕易地被他們自己打破,『以言為箴,以血為誓。』然而那群人卻不是隨便立下誓言便結束。」 「他們無遲疑拔出腰間的劍,令自己的血被塗抹在刀刃上,鮮豔的血色在他們話語之後散出妖艷的光芒,而他們將劍統一向龍奉上:『真實之龍哪!請接受我們的誓言!現在的我們只想得到這個方法可以拯救族人。』」 「於是龍相信了他們,作為他們血誓的回應,在他們的身上烙上『龍的印記』,只要他們違誓,便取走生命的代價。」 ……好老套的……結果,這肯定是傳說! 「沒有人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老媽笑了,是那種會心的一笑,她摸了摸我的頭,又說:「就像靈族相信麗葉風的故事、又像我們相信日魔的生命是阿卡特影之星給予的一樣……不管那是否是傳說,但我們確實存在於此。」 我有些明白卻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總有一天,我會理解的吧? 又是微笑了下,老媽拍了我的頭兩下,示意我爬起,而我動作之後恢復人形,老媽同時也遞了本書過來:「正好,我這邊這本書裡有相關記載,你就慢慢看吧。順便告訴你,不是書上沒寫,而是你沒有翻閱過這一類的書籍,記得多找時間過來我這,你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呢!」 ……呃,老媽真熱心,不過我這書都還沒看完呢。 我打量著手中的書本,些許陳舊的書皮上印有「龍與人的契約」的字眼,翻開書頁,我細細地開始閱讀,同時在心中計畫著以後翹課都去老媽那看書! 由於已經變回人形沒被老媽聽見我在想什麼,她還是微笑,然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顧自走掉。 ……也因此,使用龍劍法的人被稱為「龍的傳人」…… 嗯?龍的傳人?好像是什麼歌的樣子…… 那時的我,對於龍的傳人究竟是怎樣的一群人,僅有書本上的片面之解。 ◎ 「你不可能用那套劍法殺生。」在這句話語音消失的瞬間,我的身體頓時失去支撐,膝蓋伴隨著撕裂的痛苦狠狠地朝地面撞去,這衝擊下去大概膝蓋骨也碎了吧…… 那個架著我的任族人絕對是故意的!雖然她好像很錯愕……不管了,棕髮的我記得叫菊!很好,我記住妳了! 我趴上了地面,卻無法使出力氣坐起身,就算只是扯動一毫米的肌肉,那劇痛都要人命。以往我的傷口都只是些看起來嚴重而已的皮肉傷,然而這次卻是……呃,看起來嚴重而且真的很嚴重的大傷。 「日!」 努力地將頭轉向聲音的來源,五行之魔趁著這個空隙馬上就把我打包帶離紫羅蘭等人。 「你把自己傷成這樣……算了,比死了好上萬倍。」 凌冰無奈地說著,而我只是一個苦笑,呆趴於那接受他們的治療,手離傷處太遠,我也實在是無法自行治療……還是等疼痛減輕再自己來好了。 另一邊的紫羅蘭完全愣了,甚至可以說他在那句話之後便呈現一種石化的奇妙狀態,而在錯愕過後,他緊咬著下唇,像是在忍耐什麼,最後怒吼:「那我就殺給你看!」跟著將劍刺了過來。 「鏘」得一個聲響傳入天際,紫羅蘭將劍刺過來卻未使出龍劍法,而在他面前是火紅的細軟髮絲在鬥氣間飄舞,那是或諾! 他明顯不爽地看著紫羅蘭,吼道:「竟然把日傷成這樣……我想動手很久了!你這個混帳!」 「他弱,才會變成那副德性。」 冷笑著,紫羅蘭毫無顧忌地說了,而或諾聞言,冷哼了聲:「呿,沒長眼睛的任族人,他可比你強多了。」 語畢,或諾不疾不徐地接下紫羅蘭砍來的第二擊,劍影揮開了血紅的空氣,清脆的敲擊聲在一來一往的攻防間成了配樂。 「你的劍竟無法用E‧C摧毀?」似乎是有些錯愕,紫羅蘭表情嚴肅了起來,隨著他的話語,我才注意到他衣領前配掛著那應該被封印的徽飾,而不是繼續被拿在手上。 給了對方一個白眼,或諾沒好氣的說:「你是真的沒長眼睛啊?這是真劍,不是魔法劍!」緊接著又揮出一道劍氣。 看著或諾的劍在紫羅蘭身上劃下血痕,我卻有種莫名的不祥感,緊盯著紫羅蘭身上的E‧C好一陣子,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見幻覺……E‧C發出的紫光,是不是越來越亮了? 愣了下我突然明白了,也不顧得傷未完全治癒的事實,揮開了治療便瞬移到兩人跟前,我將或諾一把推開,我毫無猶豫地聚起了光劍,舉起準備攻擊的同時也看見了紫羅蘭在看見我之後眼神透出一絲絲的殘酷……卻是帶了些懇求的感覺?我錯愕,高舉的手定格,而E‧C也在同時爆出了強烈的紫光,包圍住它自身如蟲蛹,眩目地令人暈眩。 ……殺了吧……殺了那些……毀了你一切的傢伙……! 反射性跟著那令人不悅的語音起了動作,我將光劍刺向紫羅蘭……衣領上的E‧C,那如蟲蛹的殼也隨即剝落成屑,然而裡頭的E‧C也飄了出來,吸去光劍的型態,最後回到紫羅蘭伸起的手中。 「放開E‧C!」 我急忙喊著,在光劍的力量被吸去後也揪住了紫羅蘭的領口,死命搖著他。 然而對方卻只是一個揚眉:「你憑什麼要我放開它?」 「就憑你駕馭不了它這一點!」 我咆嘯著,而他怒視著,一個揮手打掉我的手,又一個動作把重心不穩的我打飛,將劍指向我們,直奔而來。 「金!用護壁!」 語音之後金黃色的薄片墊上了我的後背,減緩了衝擊也免除了我另一塊骨頭碎裂的危機,而或諾也在這個時候衝回去面對紫羅蘭。 「治癒之光,回朔之力,毀傷、回歸,阿卡特影星輝,庇佑子民免於災厄。」不疾不徐地從護壁上滑行下來,我對膝蓋丟了治癒術,雖然在腎上腺素激發下一度對痛覺無感,但現在那些亂七八糟的疼痛又回來後真的讓我很不舒服。 「你又怎麼知道我駕馭不了它!」 紫羅蘭喊著,儘管在和或諾過招,卻分神將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所以我讓你放開它,如果……」冷冷的回應著,身後也傳來一陣殺意,但我沒有轉過頭也沒有停下治療的動作,很快地一陣木頭碎裂的聲音伴隨女人的哀號聲響起,我聽見姆克林淡淡地開啟話語: 「妳以為我會放著妳去攻擊日嗎?葵‧任。」 「……」我停頓了下,默默地接下方才未盡的話語:「如果你能駕馭它的話,那三大族又何必訂協約封印它啊?」無奈全因為姆克林! 姆姆你到底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會憐香惜玉啊! 抬起頭端看紫羅蘭的反應,他的臉上充滿了憤怒,怒瞪著我……但是不是我要說,和或諾交手還分心真的是找死的行為。 才這麼想,他就被打飛撞上靈族的房舍,衝擊揚起粉塵,散去之後,一直拿劍指人的他現在反倒被或諾用劍指上心口。 此時又是一支箭朝我飛了過來,而我也治療地差不多了,緩慢站起身瞥了眼那飛來的劍,凌冰的射出的另一支箭準確無誤地將那射了下來,至於射箭者──菊‧任,也在同時被不知不覺接近的奇締以土帶束縛。 見狀,紫羅蘭臉色黑了陣,不住吼道:「日說‧魔!你這個靠別人力量的廢物!有種就自己出來打!」 「你在開什麼玩笑,現在很明顯是我們佔優勢──」 「可以啊。」 打斷或諾的話語,我勾起笑,再次來到他面前:「我不想殺你,但情況看來是不殺你根本沒辦法讓你主動放下E‧C……」 「來打個賭吧,如果你能讓我再受到像剛才那樣的傷,我們就退出靈族土地不再干預你們;相反的如果我能殺掉你,你們就不准再妄想使用E‧C的力量,如何?」 或諾看了我眼,像是想理解我這麼做的原因,又看了看奇締,察覺對方無阻止的意思,便也帶著些許傲氣退了開來。 「如果你殺的掉再說吧!」 他吼著,這次沒有忘記使用龍劍法,也許也因為他認為這一回合的打鬥是在「保護自己」的基礎下建立的,沒有違誓吧? 而我瞥向他早先又別回領口的E‧C,圍繞於上的紫光逐漸轉黑……不能再多耗時間了! 一個跳躍我躲過他的劍法,身體頓時像是擺脫了地心引力般輕盈地飄在空上升、再上升,而我一個扭動身體,我迴旋,令腳藉由旋轉的引力釋放力量,朝紫羅蘭踢去。 紫羅蘭反應過來了,瞬間將架勢轉為防禦,他擋下踢擊,圍繞於劍身的龍行劍氣未散,而我也未被傷到分毫……這次不像第一次那樣,沒人束縛下,就算手中沒武器、魔法不管用,我也能使出全力打敗他。 肉搏一直是我所擅長的。 儘管如此,我也知道正面是不可能馬上突破對方的攻勢,於是我瞬移到他的背後,在他未反應過來之際抓了他的衣領便是一個摔擊,衝撞之下劍氣也消失無蹤。 我抓住他想掙扎的手,壓制住對方,無情感唸出開啟術法的禱告句:「星冷光,祝禱迷途者安眠,失控者平靜,受創者幸福,該逝去的應該被淡忘……」 伸出空閒的手,上頭已隨著語句聚起了淡淡的日行之氣,我凝視著紫羅蘭瞪大的眼,將手放到他的臉上,E‧C吸收著洩露出來的力量,而我也不斷釋放體內的氣,而紫羅蘭也就這麼逐漸放鬆了因掙扎而緊繃的身體。 收起了動作,我順勢拔下他衣領上的徽飾:「依照約定,我把這個拿走了。」 明顯目睹紫羅蘭不再掙扎的瞬間,菊‧任瞪大了眼睛。 「哥──!」 「一年前……」沒有搭理任族女性的悲鳴,我思考了下,開啟了唇:「任族內起了場內鬥,或者說是單方面的屠殺……」 錯愕了下,葵與菊表情複雜。 「隨著任族上層政權的交替,新的領導人見識到一股他們無法想像的強大力量,儘管那股力量握在他們的族人手中,且他見識的原因是外族侵擾而擁有者以其保衛任族,但戰爭結束後,他不禁害怕起對方會以其奪取他的地位。」 「憂慮的領導人設計了圈套,煽動無知的族人,趁著他們熟睡之際殺害他們。那群人之中的一些人雖察覺了異狀,卻為了遵守他們的祖先在數百年前許下的承諾而未出手反抗,然而直至最後,任族人還是順從了自己被煽動而起恐懼的心,抹滅了一個又一個他們族裡曾經英雄的生命……而真實之龍,也再無法再袖手旁觀。」 「他帶走了其中倖存的少許人口,賦予他們隱匿於世的能力,接著離去。」 我淡淡敘說著自己所知曉的故事,意味深長地看向早已躺下的紫羅蘭。 「你們想報仇,不是嗎?」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