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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話,所引起的爭論
太陽一升起來,我就趕緊從床上跳了起來,還因此不小心扯到了傷口,卻未多加在意。 老實說,通常這種早晨我比較在意能不能和床來個親密接觸……昨天晚上是不是看書看太久了?不妙,超睏的! 我看著床,大有想再跳回去睡的念頭,不過我如果就這樣躺下的話大約也不用爬起來了…… 開什麼玩笑!要是被那兩個發現我沒去集合是因為在睡覺,那我肯定會被姆克林用樹藤綁起來,再被奇締用土埋起來入土為安… ……光想像就讓人毛骨悚然。 隨手抓起昨晚準備好的背包,我一路狂奔到阿卡特影族的族門,果然一眼就看見了不可能晚到只可能早到的奇締和姆克林…… 我錯了,還附帶或諾、凌冰和金。 他們為什麼會來……我有種頭冒黑線的感覺,老媽該不會招呼上了我們這一圈的六大魔要出這任務吧? 希望我不要在途中被凌冰暗殺……他昨天打的有夠痛! 胡思亂想之餘,我將跑步的速度調慢,然後緩緩地變成了步行。 我看著他們,但他們卻沒有發現我,仔細一看,奇締和凌冰似乎在爭論些什麼,其中,或諾拉著奇締、金拉著凌冰,兩人成了阻止者,姆克林則在中間當和事佬……我說,通常不是或諾和凌冰吵嗎?奇締你該不會在我沒察覺的時候被或諾吸收成伙,好讓或諾在爭吵中佔上風了吧……咳! ……不對阿,就算是這樣,奇締和凌冰吵的時候,或諾應該也參一腳才對… 詭譎! 難道我該變身成偵探來找出這其中的蹊蹺嗎?! 去死吧,想太多。 …… ……完了。 我瘋了、我真的瘋了,昨天被打那一拳後,現在腦袋不正常了嗎?竟然開始吐嘈自己? 改天要來去看個精神科醫生之類的……不對!精神科個鬼!是腦袋被打壞,應該要去看腦部醫生、還要找凌冰索取賠償金才對吧! ……百分之兩百我唾棄自己。 我緩步朝他們走去,然後在距離逐漸縮短之刻,姆克林總算發現了我,趕緊拍了拍爭吵中的兩人,嘴巴喃喃地不知道在唸些什麼,緊接著凌冰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很快地撇過頭,其餘的四雙眼睛則是在我的身上定格。 「呵呵,日你來啦?我們這群六大魔候選可以一起去靈族了呢!」姆克林笑著,他不笑還好,一笑我就覺得不對勁。 這不是他平常的笑。 發生了什麼事?印象中這笑出現在他臉上時都是先前發生了什麼令他難過或憤怒的事……難不成和那個爭吵有關? 那兩人在吵什麼?又為什麼會吵起來? 抱著狐疑的心,我把視線移到其他人,除了金在一看見我就撲過來外(當下我馬上閃過他,他也馬上和地面親嘴),其他人的表情不是冷淡就是無奈。 喂喂……現在是?你們這些人露出這些表情我是要怎麼猜發生了什麼事? 好吧,或許沒人要我去猜…… 看著他們,以及這其中迴盪著的莫名氣氛,暗自在心中嘆了口氣,直覺告訴我如果第一秒提問「發生什麼事」的話,我第二秒就準備升天…… 「我沒遲到吧?」相信了直覺給的警告,我抓了抓頭,笑著佯裝無事般說道。 金拔起了方才和地面親密接觸的臉,搭上了我的肩:「放心吧,日,如果你遲到了那大家第一秒就把你幹掉了。」然後非常『無害』地說著。 ……我一秒把他的手拍掉。 「例如被樹藤綁起來。」姆克林附和。 「然後點燃火焰做為燃料。」或諾點頭。 「用水澆熄、用冰凍起。」凌冰冷眼瞪了過來。 「最後埋入土中,安息。」奇締滿臉笑容。 ……你們是多想宰了我,流程都想好了……一眼瞄過去剛剛被我拍掉手的那人,他竟然給我露出一個「這就是報應」的眼神。 ……我可以反悔不去嗎?途中會被幹掉的……沒錯!絕對!而且還是被自家人幹掉! 好悲哀啊! 見到我無言,奇締露出一個笑容給我……一股不祥的預感從心中升起,緊接著他一把抓起我,直接拖著我走……金還給我撲了上來。 這位先生,可以請你起來不要增加我負擔嗎?被拖著走已經夠悲慘了!你還撲上來增加重量是想讓我和地面更加親密嗎? 內心抱怨後,我才發現,其他人已經邁開腳步,走出了族門。 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注意到奇締所投射過來的那道、充滿擔憂的目光。 ◎ 我走在隊伍的最後面,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語,失去了原本的那種活力,彷彿只要有人開口,現場就會爆炸……呃,我指的不是炸彈爆炸,是情緒爆炸。 ……雖然我覺得爆炸前我就被悶死了吧? 隱隱約約地,腦袋也有自己做的太過火了的想法。我不知道他們誰原諒了我,但無論如何,或許只要一個道歉就能解決吧? 但我卻不想道歉,不想說、沒必要說、並沒有任何錯……諸如此類的想法淹沒了那個道歉即可的想法。 自己知道,又是那死硬派個性使然。 而我們,只是飛快地趕著路。 就這麼沉默著到了紮營,我們停下了最短也需要三天、前往靈族的腳步,然後大家仍舊沉默著,然後大家就各自去做他們被分配到的工作。 或許你會感到奇怪,都不說話,怎麼分配工作呢? 嘿,這只要依五行配就好啦! 金是負責搭石灶的,姆克林是負責撿木材的,凌冰去汲飲用水,或諾負責生火,奇締則負責造土屋提供睡覺地點。 什麼?你問我要幹麻?你看我描述現在,有說誰是準備食材嗎?當然沒有嘛!所以我就是去打獵的那一個。 一個人在寂靜的森林中走動,我撤掉了圍繞在身邊淡淡的日行之氣,緩步走動著。 狩獵時,首先要尋找獵物,這時不能露出自己很強大的樣子,裝得弱一點,動物才會認為你是個好下手的對象,才會跑出來攻擊你準備當晚餐。 不出所料,一隻熊馬上就跑了出來。 我仔細地觀看了牠一陣,確認著牠不是自己族的族民或者族民的夥伴。 稍稍解說一下,這世上的動物種族大致有二,一個是三大種族,另一個則是普通種族,至於三大種族的那個就是阿卡特影──魔族,這就不用說了,所以大家感興趣的應該是普通種族的那一個。 他們被稱為獸族,全名是卡特影族,只和魔族的全名差了一個『阿』字。 但是差別卻很大……首先,獸族不能使用魔法,也沒有統帥者,只是散佈在世界各地,沒有特定語言也沒有專用文字,更不能理性思考……簡單來說他們是一群依本能行動的生物。 至於魔族就不一樣了,魔族能使用魔法這是廢話,而且有統帥者……不然我是誰?我們只聚集在一個特定的地方,有語言和專用文字,能理性思考,並且能和其他族打交道,增進與其他族的情誼,甚至交易……這些條件同時存在,也是我們是三大種族之一的原因。 順便一提,魔族能夠與獸族簽訂契約,然後獸族就會成為魔族的夥伴,提供力量之類的……如果我沒記錯,姆克林好像和很多松鼠簽了契約? 回想起之前有一次集會,姆克林帶了一堆松鼠出現,然後……算了,不要回想好了。 在確認的同時,我看著那隻熊舉起了肥大的熊掌就要擊過來,同時也確認他只是一般沒有簽訂契約的獸族,然後我再也沒有猶豫的放出了強大的日行之氣。 那一瞬間,那熊被我的力量震懾住了。 根據狩獵經驗,動物在決定目標後,如果在攻擊時發現目標很強的時候會先愣住,然後露出很大的空檔,接著因害怕而瘋狂地攻擊。 現在就是空檔了阿…… 我嘆了口氣後走向前,嘴裡唸著禱告詞:「阿卡特影之星與卡特影之星交好,感謝卡特影之星所犧牲自己所守護的子民將之賦與我們阿卡特影之星所守護的子民,願卡特影之星的子民在犧牲奉獻後前往另個完好的安樂之地,我以日之名祝福他:此犧牲不是生命盡頭,而是生命之源,同時以日之名感謝這一切。」 長長一大串,如果多念幾次大概會口渴,不過帶著感恩的心是最重要的。 語畢,手上聚上了一種莫名的,我也不知道為何物的光芒,伸手向前一擊,然後那熊便一個重心不穩、躺下。 光芒淡去,一點一點的竄入熊的體內,然後消逝,短暫地旋過一個氣流。 這個景象看過了很多次,幾乎成了狩獵結束的訊息。 ──牠的靈魂已經回到位於卡特影之星的歸處。 ◎ 把熊背起來,我緩步走回了紮營處,看到的是其他人都已經準備好在等我……也許我會錯意了,我 閃過凌冰那個冰冷的眼神。 我們迅速的把晚餐準備好,然後吃飯了事。 一吃飽,看了看大家沉重的氣氛,我無奈的嘆了口氣,會造就這種氣氛應該有一半是因為我,有一半是因為早上那場爭吵…… 「日說。」打破了寧靜,或諾喚了我一聲,感到有些莫名奇妙,我轉過頭去環視四周,其他人都忙著他們自己的事,完全沒有人察覺有聲音響起又消失。 把視線拉回或諾身上,正好看到他勾了勾手指向旁邊的樹林,然後自己走了過去。 很明顯就是要把我找過去嘛!該不會你沒吃飽,想直接用火把我烤熟吃掉吧?! 抱著有些忐忑的心情,我乖乖地跟了上去,不過自己隱約也知道那個白痴想像不可能發生。 「你把我昏迷時的影像放出來給我看一下。」 我一就定位,或諾就開門見山的說了。 遲疑了陣,我還以為或諾有看到我讓惡靈纏上來然後炸自己的樣子…不過他沒看到就氣成那樣了,如果給他看到…… 「你要保證看完以後不會殺了我……」小心翼翼地,我如此說道。誰知道他這平時沒怎樣,一遇事就特別火爆的傢伙會不會一氣之下殺了我一勞永逸啊? 「…日說,你既然害怕我會殺了你就表示你也承認自己胡鬧了吧?」他說道,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又說:「算了吧,你也不用顧慮那麼多,我根本沒對你生氣。」 怎麼可能!我在心中一秒否決,然後化為話語:「你騙我,你昨天明明在凌冰對我怒吼完就一臉憤怒。」 「……我說真的,雖然昨天我的確生氣了,但我氣的是自己為何倒在你面前。」 沒有絲毫的的遮掩,或諾他坦承,我則訝異了陣。 「你在自責?」我脫口問道,連這話該不該出口都忘了。 「我說諾,這不關你的事阿!傷是我自己弄的,要不要去受這個傷也是我自己決……」 「夠了!」 或諾喊了一聲,一口把我的話給斷掉,我則嚇到連汗毛都立正站好。 過了很短暫的幾秒,他才比較平靜的說:「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知道怎樣。」 ……我啞口無言,明明覺得必須說些什麼話,卻連一句不關聯的廢話都擠不出來。 「好了,把影像放出來吧。」 呆愣了下,差點忘記或諾把我叫過來的目的,聚起了日行之氣做成屛幕,我將記憶裡的那一塊影像映在上面給他看。 這個魔法是魔族從老到小,每個人都會使用的溝通魔法。 當一件事發生,而其他人想知道,為了避免雞同鴨講的情況,通常大家都會直接從記憶裡提出那份有關事情經過的記憶,然後放到屬性聚起的屏幕,就像看電視一樣,非常方便。 除了方便之外,也不必擔心會有影像虛構的現象,因為這魔法的特性就是『講求事實』。 如果記憶是虛構的,那麼就放不出來了。 解說完了後,或諾也看完了經過,瞥了我一眼,悠然道:「我想我知道為什麼凌冰會那麼生氣了,日說你真是……唉。」 喂喂,你知道就知道,沒事對我嘆氣幹麻啊?不知道嘆氣會短命的嗎?還會間接影響到被嘆的人阿! 儘管如此抱怨著,但我放心了,或諾果然沒生我的氣。 「看看這個吧,日說。」他說道,聚起了火行之氣。 要給我看什麼? 等等……這個是? 「夠了凌冰,該停止對日的憤怒了吧?我認為日會那樣胡鬧,也是為了我們阿!」 奇締用變調的語音大吼著,除了他與凌冰以外的五行之魔只是守候著,沒有人敢插嘴。 「我知道,聽了他的話以後我也明白……但我不要他那樣!我說了,他如果要那樣,不如我一箭射死他!」 「凌冰!你明明就知道日的處境,他自從知道他誕生的來由後就是那個樣子啊!」 「奇締,我沒有你那麼暸解他。就算我知道那個事實,就算他自己說了他不在意他的命,但是我在意!我就無法任由他做出危害自己生命的事!」 凌冰回以一個怒吼,金洛爾契芬趕緊拉住了他,而奇締在喊了聲「你!」後,再也控制不了情緒,只是被或諾阻止式地拉住衣袖。 「你們兩個!好了!」 姆克林衝入了兩人之間,試圖化解這場爭吵,但兩人的怒氣卻是降不下來。 然後,他們發現了日說的存在。 冷冷地瞥了過去,凌冰淡淡說道:「奇締,不管你怎麼說,除非日他答應不再亂來,否則我是不會原諒他的。」 然後影像在我眼前消失。 「日說,你知道你早上看到的是什麼了吧。」丟過一個肯定句,或諾拍了拍我的肩膀。 尚未消化完剛剛那個影像,我愣了愣,然後猶疑著點下了頭。 「我只是認為你應該知道這些,剩下就交給你消化了。」 沉默著,我露出了一個淺淺的苦笑給或諾,然後朝奇締造的山洞走去。 進入了深夜,大約是零時半夜的時間,或諾在拍了拍我的背後,就去守他的夜了。 「奇締……」 輕聲呼喚著睡覺位置在我旁邊的奇締,我知道他沒睡,因為他睡覺時絕不會保持人形。 不出所料,他把身體轉了過來,表情很是無奈的一笑。 「不要給惹你生氣的人冷不防報復喔。」我苦笑,幽然道出這句話。 「……或諾把影像給你看過了?」奇締單單只是一個反問,臉上仍是那個無奈又溫柔的笑容。 點了點頭,我鑽進被窩裡,很快的便感覺到枕頭很軟、被子很溫暖很好睡之類的問題,可是卻沒有任何睡意朝我襲來,我知道自己大概又會失眠了。 奇締沒有再接上什麼話,但看著他,我卻突然有種「他知道或諾找我,而且在等我」的感覺升起,他大概在我一踏進山洞喚他時就知道我現在心裡的想法了。 拉緊了被子,我們沉默了一小段時間。 「……吾友,我錯了嗎?」 乍看是在詢問他,但實際上卻是在反問自己。 仍是沒有多說什麼,奇締只是聆聽著。 「如果有人為了我的誕生而死,那我的生命也要為了魔族……為了我的兄弟而終,我只是……這樣想的。」 機械般重複著,有種不明的液體從臉頰滑過,然後在奇締輕輕拂去後我突然意識到了那其實是叫做淚水的東西。 他紫色的曈對上了我深藍的眼,傳遞著一種溫和的光。 「我能理解阿……摯友。」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