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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狛日】Memento mori在深海中徜徉或許就是這種感覺也說不一定。 漫無目的地飄浮著、漂浮著,不曉得是微生物還是殘骸的碎片就如此旋在身邊,微弱地發著光,像是在紀念著誰、又像是── 葬送著誰離去。 × 「吶……聽得見嗎……吶!」 身體很沉重,臉頰也很燙,他感受著發生在身上的異常,聚焦把視野中的模糊驅離。 「吶、日向君,還好嗎?」 「……我很好。」察覺到所謂的沉重感來自於壓在上方的人,日向創輕呼了口氣,把名為狛枝凪斗的同居人從身上推開,搔臉:「沒想到會被你第二次說這個台詞……」 「是第三次喔。」被推開還是笑得很開心的人折起手指:「殺戮旅行、修學旅行,還有現在──預備學科的腦子也越來越轉不動了呢。」 「不要一臉愉快的說這種話啊混帳!」 「看到你一臉鐵青地說這句話我其實不怎麼愉快喔,日向君。」馬上予以反論並把想起身的人給推回床上,狛枝凪斗抱起床邊的水盆,打開房門,亮眼的光線馬上稍微驅離室內的黑暗,「好好休息吧,不懂得照顧自己的預備學科君。」 爾後黑暗再次壟罩室內。 日向創莫名其妙地望向窗外,這才發現現在仍是晚上。 「……咦,所以說,我是半夜驚醒嗎……好像也不太對,嗯?」 越想越覺得腦袋鈍拙了起來,他扶上額頭彷彿感覺這樣就能弄懂些什麼,但那裡有的卻只是屬於他自己的體溫。 × 「修學旅行時是因為恐慌,這一次是因為身體狀況……嗎。」 狛枝凪斗將思考的姿勢改為完全放鬆的向後攤平,軟軟的沙發勉強支撐著自己未使力的軀幹,很快就超出負荷而使自己滑落地板。 就算是遭遇過無數次突發狀況的自己,不管怎麼說事情都發生的過於突然。 他還能清晰記得今天那個日光明媚的早晨,一如往常糾纏完困擾地令他感到無比可愛的日向君後被對方用力甩上的門差點就要打上自己,平常地躲了開來便進入和日向君不在的這份無聊抗爭的日常。可能是幾分鐘,也可能過了幾個小時,狛枝凪斗聽見門外急促的腳步聲,正想著日向君今天真早回來啊,幾個熟悉的面孔便把自己給拖到了機關去。 「吶,左右田君,能被希望的大家帶出來我是很開心啦,但是可以稍微解釋一下嗎?」 「啊──真是麻煩的傢伙!總而言之就是昏倒了啊!日向!看了就知道了吧!」 「嗯,所以說,為什麼日向君會暈倒啊。」 撫過睡著的人額邊的熱汗,或許是因為自己少見地露出了殺氣一旁的罪木也跟著慌張了起來:「嗚、嗚嗚,似、似乎是原因不明的高燒嗚嗚……真的、嗚、很對不起!」 那種感覺就像自己欺負了對方一樣,狛枝凪斗無語地轉回頭,如果日向創醒著的話肯定會調侃自己吧?但當下的自己卻沒有一絲像平常一樣安慰對方的意思在。 「關於這個,狛枝君。」 不知何時走進病房裡的苗木誠不安地搔著臉,像是在猶豫著是否要說出實情。 「對於日向君毫無徵兆的昏迷我也相當在意,所以去查了一下。那個……你也知道的,日向君是接受手術才得到希望的才能,機關那邊也一直在觀察才能對日向君造成的負荷。」 「雖然為了人類復興不得不派上日向君,但就像你的幸運與不幸的反動,如此巨大的才能對他來說或許……」 ──會帶來什麼危險也不一定。 儘管苗木沒有說出口,狛枝凪斗還是一下子就明白了。 「說什麼觀察啊?」沒有思考便迸出口的句子。 「什麼觀察……什麼人類復興,未來機關只是想確定能夠將名為神座出流的這份才能利用到什麼程度吧?」 然後是不受控制地接連控訴。 「那個、不──」 「明明一直讓日向君過分使用著才能的!」 「……」 「……」回過神後,周遭已經陷入寂靜。 他偷偷吸了口氣,瞥向沉眠的日向創,又重新對上在場的人。 微笑。 「嗯!真是對不起呢,我這樣的垃圾蟲卻對希望的大家大吼大叫什麼的。如果可以的話還請各位盡情地向我發洩回來吧!」 「不,那個、未來機關那裡也確實……對不起了呢。」 「所以說,希望的苗木君完全沒有需要對我這樣的渣殘道歉喔。」 「嗚……那個、打、打斷你們真的……嗚,很抱歉。檢查報告的話這邊會做……可以的話,請狛枝君把日向君給帶回去吧。在熟悉的地方休息,日向君應該會恢復的比較好……」 「喂!狛枝,你沒問題吧?」 「討厭啦,看護這種小事,就算是我這樣的垃圾也做得到喔。」 混亂的最後,是背著日向創回家的結局。 「好輕啊。」 明明彼此的體重只差了兩公斤,這種話出口或許有些奇怪,如今卻是他最直接的感觸。 「為什麼會、這麼輕呢?」 『日向君。』 打開房門,他看著又一次陷入沉眠的日向創,低頭將額頭碰上對方的。 「就連這樣的高溫,都像是假的一樣。」 說起來,原本人就不免一死,只是屬於日向創的那份可能性又一次被攤在自己面前而使自己回想起這些罷了。 心愛的小狗也好,一起去旅行而遭遇空難中的雙親也好,甚至在那場修學旅行中選擇了那種死法的自己也是,被喚醒的現在也不過是將那個期限稍微向後延長,那正是自己所處的現實──不管擁有怎麼樣的才能,人終將死去。 但是、但是呢。 「在沒有你的世界活著什麼的,被你打破固有希望論的現在的話我是做不到的啊,日向君。」 他並不想要承認這一切啊。 × 日向創睜開眼睛,很認真地確認了窗外的景色。 「嗯,是白天。」 「預備學科君一大早在幹嘛啊,腦袋還沒恢復嗎。」 在動作之後不留情的諷刺朝自己射來,「狛枝……你啊。」他看向拿著鍋鏟站在門邊的人,無奈地抓了抓頭,站起,沒有注意到其眼神深處的些許不安而率先予以反論:「普通的說聲:『早安』不就好了嗎!」 「就算是你,我也還是不想被預備學科君指使喔。」 眼見狛枝凪斗攤了手便無所謂地走了出去,日向創不住嘆了口氣。 「什麼嘛……一早就來預備學科二連發嗎?」 吃過了早餐也聽過了狛枝凪斗如往常難以理解的話語,日向創打著領帶,感覺一旁的人的視線不斷朝自己刺來。 「狛枝,也不用一直看著我啊……」不管一起生活了多久還是不怎麼習慣,日向創抓了抓頭,才想放下手再說些什麼,方才被提到的人便從後面抱了上來。 「今天就不要出去了吧。」 「你在說什麼啊……還有機關那邊的工作要做喔?就這麼翹班了的話會給其他人帶來困擾的。」 「預備學科才沒有偉大到會給人帶來困擾,別把自己想得太厲害了。」 「喂……我說你,今天為什麼一直用『預備學科』來傷人啊。」總覺得一直被這麼叫還是有些令他惱怒,但日向創卻奇妙地感受不到那些字眼中應有的貶意。 狛枝凪斗只是沉默著。 「哇啊啊──」 突然一個力氣將自己給扯過去,轉了方向的日向創還沒能反應過來,琥珀色的眼睛便朝自己湊近,而後屬於狛枝凪斗的體溫便貼上自己的額頭,溫暖地令他感到不可思議。 「狛枝──」 反射性開了口,他本以為還會再被做些什麼,然而很快便被放了開來,狛枝凪斗也沒有多加解釋自己的行為便勾起笑、揮手:「要出門就趕快走吧,可別突然倒在路邊喔。預備學科君。」 「你、你──」過於劇烈跳動的心拍促使自己難以構成任何一個句子,日向創一下子紅了臉,自己的同居人反差總是如此的大令他難以捉摸。「可惡、我出門了啦!」小小嘶吼了聲,他推開門,留下在他背後又一次沉下臉的人。 × 「唷,日向,好多了嗎?」 「咦?」 半疑惑地迎上向自己打招呼的左右田,日向創走到對方旁邊。 「咦什麼啊?你昨天不是昏倒了嗎?」環起了手,左右田和一像是在說些什麼恐怖的經驗一樣:「明明只是拿個文件就毫無徵兆地倒下,把狛枝那傢伙帶過來之後還聽他對著苗木怒吼了一陣……」 「欸──原來他也會那樣啊……」日向創抓了抓頭:「雖然本來就覺得狛枝那傢伙很奇怪了,但這幾天越發神經質啊……」 「你也別光顧著感嘆別人啊。」不留情地被打斷,日向創怎麼也沒想到會有被左右田論破的一天,「該不會你連自己倒下這件事都忘了吧?」 「看起來是這樣呢。」他擠出個笑,試著不被識破:「大概最近有點累,總覺得不太擅長記事情哪,不過昨天睡醒之後已經好了很多了喔。」 「是嗎?那就太好了!」馬上就鬆了口氣,左右田和一開心地拍打起日向創的背,「痛痛痛──」 嘛,第一個碰見的人是左右田這樣單純的人真是太好了。 但這樣的說詞對狛枝那傢伙估計不管用吧。 總覺得頭痛起來的日向創敲了敲腦袋,他自己是對昨天發生的事情完全沒有印象了,倒是知道自己做了個奇怪的夢……深吸了口氣,他拍打起自己的臉:「好了,振作吧。」 「日向君。」 儘管精神喊話完沒多久,真正希望的苗木誠便敲了門出現在身後。 × 「我回來了。」 日向創才剛打開門就看到一團銀白色彈跳起朝自己奔來。 「今天沒有什麼事吧?日向君!要先去休息嗎?不過還是先吃過飯比較好吧──」 「狛枝,停。」壓上慌張成一片的人的肩膀,現在的話他倒是稍微能夠理解早上眼前人的行為,「不像早上那樣一直叫我預備學科了嗎?」日向創看著狛枝凪斗同樣認真地打量起自己,猶豫著,莫名紅了臉。 但還是下了決心,他緩緩將額頭抵上彼此,努力不讓視線從狛枝的裡頭逃走。 「看吧,就跟你確認過的一樣,我現在很好啊。」 狛枝凪斗只是沉默,垂下眼睛,不聽對方的抗議便一把將日向創摟進懷中。 「現在很好並不代表之後也是一樣的啊,你這個預備學科。」 「又來了,預備學科什麼的、總是這樣否定掉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苗木君說了些什麼?」 「估計和你知道的差不多吧。」 「……」 「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吶,你知道的吧?『Memento mori.』」 「『記住,汝終將死去』嗎……現在搬出這麼句中世紀的拉丁理論是想對預備學科這個名詞做出反論嗎?」 「不是啊……」 回以對方話語的是屬於自己的擁抱的力度,狛枝凪斗能夠感覺到日向創在自己耳邊吐出的呼息,一點點淺薄的暖意貼上脖子很快地便被冷意取代,循環著,簡直就像是在象徵自己過去人生中一個個到訪又離去的生命。 些許的顫抖。 「昨天發生的事情我並不記得,就連是怎麼倒下的、哪裡不舒服都無法清楚表達出來……留在記憶裡的僅剩看見你之前做的那一個夢……深沉的大海裡,一點聲音也沒有,有的只是毫無目的飄浮著的自己與刺骨的冰冷,既不明白未來會如何也不清楚是不是會有人來將這樣的自己帶離……」 「我很害怕啊,先不論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天可能會前往,一想到你或許也曾經在那樣的地方待過,甚至還要再一次到訪,就害怕得不得了。」 「……真不愧是你啊。」他放開日向創,抹去對方眼角的水珠。 「在這種狀況下就算感受到害怕卻也還是想著別人,明明現在在討論的人是你。」 「互相殺戮修學旅行的時候,我曾經想殺掉除了七海同學以外的人。」 「啊啊。」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但不由得對那段記憶感到厭惡的日向創不禁瑟縮了陣。 「儘管那個當下我已經死去,但還是能清楚明白我的幸運僅止步於讓七海同學成為兇手為止。」 「其實最後贏得學級裁判的人是誰都沒有關係。」 「咦!」 「像我這樣的垃圾蟲也明白再怎麼妄想也不可能成為希望,那句宣言反而是類似於掩蓋真心之類的話術,是絕望死去也好,是希望死去也好,那瞬間我想的或許是不希望你就這樣死去又或許是希望你能夠再一次來到我的身邊……而最後,你活了下來,並且找到了在程式裡遊蕩著的我。」 「只是預備學科的你,肯定無法理解這當中的意義吧。」 他看著狛枝凪斗,第一次知道了笑是可以如此悲傷的東西。 「我沒有興趣知道預備學科的腦子裡夢見了些什麼東西,只是不管怎樣都不希望你獨自前往那麼遙遠的地方。」 「吶,日向君。雖然說了那麼多,但弄清楚自己所想的現在的話,我可以斷言──不管是怎麼樣的深淵,只要那裡有你在,我就會跟上去。」 猛然轉了話鋒,狛枝凪斗將手指上對方的胸膛。 「就像第二次修學旅行時聲明過的那樣──我的幸運是這麼說的:『日向君是逃不開我的。』」 「哈……哈哈。」 然後就連他也像是被那笑容感染似地,跟著讓嘴邊的笑容帶上了些許悲傷。 ──而奇異地,那股悲傷卻明確地染上了喜悅這種相對的情緒。 「不管怎麼樣都不打算放過我,你到底是怎樣煩人的傢伙啊。」 這一次沒有遲疑便主動趴進對方懷中,順著力道坐倒在地,日向創感覺到那雙熟悉的手包圍住自己,而狛枝凪斗則感受著胸前衣物被浸濕的些許觸感,讓下巴抵上對方的頭頂、微笑。 「我就當作是稱讚吧。」 × 「但是我還不會死喔。」 那之後,回到平常姿態的日向創在吃飯時猛然迸出了這麼一句話。 「哈啊?」 「因為這次只是過度勞累啊,太過於認真工作而沒注意到不小心染上新型病毒之類的,罪木還為了這個拼命的道歉呢……雖然會被當成使用才能過度導致腦負荷過重也是無可厚非,但除了被愛操心的苗木告誡這段時間暫時不要使用能力以外就沒有什麼了……說起來,狛枝你是不是對苗木說了些什麼?」 自然地闡述著,自然地將筷上的菜肴送入嘴中,狛枝凪斗看著這樣的同居人,突然莫名地感到火大。 「啊……真是失望呢。我竟然對區區的預備學科操這麼多心,果然和你在一起腦袋也會被影響呢。」 「喂、狛枝,你什麼意思啊!」 「嘛,想知道我和苗木君說了什麼的話……」 「跪下來舔我的腳趾我就告訴你。」 Fin. 字數總計:4,953字
後記 嗨,這裡是亞麻楓嶽,又見面了!七夕情人節快樂! 雖然是為了情人節而生的賀文,選了這麼嚴肅的主題真是對不起…w 無論如何也想讓狛枝這傢伙好好吐露一次真心也想寫照顧日向的狛枝,不知不覺就變成了這樣、嗯。(?) 標題的Memento mori是取自動畫《死亡遊行Death Parade》的靈感,畢竟彈丸系列本身的世界觀就是建立於互相殘殺之上,總覺得這樣與生死有著密切接觸的大家對「汝終將死去」這樣的句子肯定會有更深一層的感觸吧。 對於《死亡遊行Death Parade》的故事劇情我就不多提了,畢竟不是這裡的重點呢。但還是用力推!有興趣的大家可以自己去找來看看這樣! 趁著暑假重新又玩了一次本作,該怎麼說、比較沒有初次接觸時被牽著走的感覺了,而這之後是對狛枝這個角色又有了另一層體悟還是更能在一些細節窺見他的心思之類的呢...... 總覺得用言語實在很難表達清楚啊。不管怎樣狛枝還是一如往常的煩人呢(這樣的結論真的沒問題嗎) 那麼還是慣例的感謝! 謝謝看到這裡的你和妳!如果這篇故事能讓你們喜歡就太好了! 讓我們有機會再見吧! 150821 by亜麻楓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