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亜麻色 アマイ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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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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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艾斯可原本認為自己是不太可能睡著的。
然而事實是,在幾爾將房裡最後一絲光亮用門板隔絕在外之後,軟綿綿的枕頭便將他帶進無意識的空白之中,偶爾才顯現朦朧的意識告知自己那晚不太平靜的事實。
他奔跑著,一種他未曾聽過的短促叫聲作為環境音效在他的夢境裡迴響。
艾斯可意圖辨明那聲音的來源,但他越是尋找,後頭跟著自己的巨大尖牙便越是緊追不捨。
艾斯可開始感到不安。
他拔腿狂奔,激烈運動加速了氧氣的消耗──但他既無法停下腳步也無法停止呼吸──感嘆起平日的運動不足,他感覺自己似乎才剛因缺氧倒下而被訓斥,馬上就又要再來第二次。
才剛湧上這個想法,雙腳便像是在嘲笑自己一般,不受控地交互打架,最後在自口袋掉落的玻璃瓶罐墜地的破碎聲中跌了個鼻青臉腫。
然後巨大的腳步聲引起震動,他想起自己奔跑的理由,急忙回頭,銳利的尖牙就在眼前打轉──
「哎呀,早安!」
這還真是艾斯可首次體驗何謂驚醒。
瞪著眼前素不相識的女性,艾斯可懷疑地又揉了揉眼睛,好不容易才確認了眼前的真實。
見自己沒有反應,那張臉一下子湊了上來,淡色的髮絲像有生命般在空中飄揚,而隱藏在那之下則是繞了脖子整整一圈的白色繃帶──艾斯可瞪大了眼睛,觀察的同時也因過近的呼息讓他唰地一下子燒燙了臉,連忙伸手搭到對方肩上將其推開。
「早、早安。」
女性在得到回應後笑了開來,被對方的笑容眩昏了腦袋,一瞬間艾斯可還以為自己仍在夢境之中。
「妳、妳是?」他捏了自己一把,確定沒有任何場景轉換的預兆出現,「為什麼會在這裡……這裡不是幾爾的家嗎?」
「是喔,沒有錯的。」笑著先給了肯定的答案,女性表明了自己的身分,「我是蒂芬,是為了一些事情來拜訪幾爾先生的!」
「這、這樣啊……」沒從對方過於開朗的表現讀到什麼隱瞞的意思,艾斯可愣愣地幾乎就要認同了,卻一直有種不協調感在心頭難以揮散。
然後他想起了那個最應該存在卻尚未出現的朋友。
「幾爾那傢伙去哪了?」
再怎麼想,艾斯可都不覺得那傢伙是會放著客人不管擅自消失的人,他讓目光對向室內僅存的另一人,蒂芬只是撐著下巴斜過了頭。
「幾爾先生的話,剛剛看了幾張紙後就急急忙忙出門了喔?」
「咦?」
再怎麼也沒想到友人的行動竟出乎自己預料之外,艾斯可還在自己對幾爾不了解的懊惱情緒之中,蒂芬便將報紙推到自己面前,「看,就是這個喔。」
「──太近了!」
幾乎就能感覺到油墨和鼻子摩擦的感觸,艾斯可連忙接過報紙拉至適合閱讀的距離,標題幾個斗大的字眼很快地躍入他眼中。
『怪盜羅失蹤?!世界的敵人終於遭遇毀滅。』
『……經確認,怪盜羅已在前晚的追逐中失去蹤影。根據警備隊長的證言,那天王國放出了得意的追捕利器,走投無路的羅在懸崖邊選擇跳海……羅墜落的懸崖有十五層樓高,而昨晚則是他第一次沒有趁夜打劫,經研判,世界的敵人極可能已經從世上銷聲匿跡……目前,警備隊仍在懸崖邊搜索羅的屍體……』
艾斯可備感錯愕。
先不說自己竟然睡了一覺起來便發生這等大事,為什麼幾爾那傢伙怪盜羅失蹤會如此慌忙?
「不過幾爾先生也真是的。」像是在呼應自己的心情,蒂芬突然若有所思地開了口,「明明離開前還說馬上就會回來,就麻煩我照顧一下艾斯可先生了什麼的……這都過了不只一下了呢。」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對方。
「那個,蒂芬。」
「是的?」
「幾爾那傢伙……幾爾‧魯特是什麼時候出去的?」
「昨天早上喔。」
──也就是說,我睡了不只一天嗎!
絲毫沒有意識到夢境裡的時間與現實相比竟然相差甚大,艾斯可彈跳起身,嚇得正要靠近床邊的蒂芬一下子退後了兩三步遠。
「我去找幾爾。」
別說幾爾為了羅而慌張這件事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放著客人在家裡不管就這麼消失了整整一天更是違反常態──他踩上地板就要站起身,而那一秒,蒂芬令人驚訝的臂力卻猛地將他了壓回去。
「等等──!」蒂芬扠起腰,「幾爾先生明確說過了!艾斯可先生得靜養三天,還有一天沒有到!」
彷彿看見對方用力呼出的氣息,蒂芬強大的氣勢有那麼一秒迫使艾斯可動彈不得,但他還是撐起身體,不服輸地反駁,「不過只差一天而已,我已經休息的很足夠了!幾爾可不是醫生,身體的事情我自己知道──而且那傢伙可是失蹤了一天啊!」
「套句艾斯可先生自己說的話,『不過只差一天而已。』」
「這個一天和那個一天可不是一樣的東西啊!」
「艾斯可先生!請冷靜下來聽我說!」
「就算幾爾先生不是醫生,但我是──幾爾先生把你交給了我照顧,對我而言你就是我的病患,對醫生而言讓患者完全回復的一天和你擔心友人失去蹤影的一天是具有同等價值的!」
蒂芬鼓起嘴巴,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
「……妳這麼突然地搬出醫生的身分,是想要我怎麼做?」
「想讓你相信我的判斷。」
艾斯可的眼神近乎冰冷。
而注意到對方的眼神,蒂芬依然毫無畏懼地開了口。
「艾斯可先生不出去找也沒有關係的,確認失蹤的是怪盜先生而不是幾爾先生,如果要尋找,就由我來吧。」
「……我說,雖然不是很想提醒妳,但妳出去找的話,就只剩我一個人,我可不向妳保證會乖乖躺在床上休息喔?」
「哎呀,這麼說來還真的是這樣。」
「……」
這下子,艾斯可還真的不得不稍微替自己的眼神解凍。
「那麼,就請艾斯可先生和我做個約定吧。」
聽著蒂芬猛然又飛來一句提議,艾斯可聳了聳肩,「我可不覺得和妳這樣第一次見面的人能夠結下什麼約定──」「沒有問題的,因為、幾爾先生和我說了很多艾斯可先生的事呢。」
他抬起頭,為對方眼中的從容感到驚訝。
只見蒂芬一把抓起自己的頭髮,緊接著解開脖上的繃帶,那之下是與其他展露出來的部位相同的白皙皮膚──本應只有這樣──橫劃過蒂芬脖子兩側的紫色凹陷跟著對方的呼吸起伏著,與童話中插畫相同的景象讓艾斯可看呆了眼。
「雖然比預定的還要早,我還是先做一下完整的自我介紹吧。」
蒂芬愉快地勾起笑容。
「我是蒂芬‧庫林絲,是從亞森上來的住民……」
「歷史學家的艾斯可先生,請讓我用真相交換你靜養一天的承諾吧。」
- 《亞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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