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亜麻色 アマイ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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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芬
Defend
02
在庫林絲族的傳說中,有著三位重要的支柱支撐著族人的信仰──太陽的「奧林可」、海洋的「瓦忒梅林」、以及生命的「艾拉瑪」。
傳說裡,在世界誕生之際,生命的艾拉瑪產下了地表最初始的居民──海疋。他純潔、友善、卻也頑皮,誰也看不見他,但誰都需要他。海疋期望環遊世界,但他並沒有足夠的體力。
在這個時候,奧林可來到了海疋的身邊。
奧林可擁有無限的力量,他賦予海疋活動的能量,指引他正確的道路。
然而,在長期的旅行中,海疋感到了疲倦。他亟欲洗去身上沾染的髒污,卻無能為力。奧林可聽著海疋的願望,引著他向瓦忒梅林的居處前進。瓦忒梅林擁有廣闊的胸懷,他毫無遲疑地包容、接納了海疋,分享自己而給予他安居的所在……
「哪,蒂芬、起床了……蒂芬,起床來……」
「唔……長老……」
明顯是尚未清醒的夢囈。
無奈地環起了手、扶額,艾斯可瞪著拉了毯子調整過姿勢便意圖繼續沉眠的庫林絲,在因對方仍未從椅子上滑落的高超技巧有所驚嘆的同時則是滿腹的不耐。
「唔嗯……什麼什麼?呀哈哈、好多銀色的小魚啊!嗯……嗯?重……好重、不能呼吸了──」
「呼──哈!」
蒂芬一個劇烈的躬身將身上重疊的書本掃落地面。
「啊,終於醒了嗎?」
看著艾斯可慢條斯理地撿起地面的書本再打量起還卡在自己身上的重物,蒂芬嘟起嘴,將頭頂上的書本拿下,「艾斯可先生真是個沒有紳士風度的人!」
「已經試過很多『紳士』的手段了,我可別無選擇。」
慢條斯理地將整理好的書本放到一邊,等待宵禁結束而看著書打發時間的艾斯可徹夜未眠,加上對於友人的擔心,他絲毫沒想搭理鬧起起床氣的人,只是伸了手接過蒂芬腿上最後一本遺落的書籍。
「咦?那不是我們族裡的童話嗎?」
揉了揉眼睛,稍微清醒過來的蒂芬看著艾斯可將書本藏入懷中而未回覆自己,疑惑地偏過了頭。
「說好了要去找幾爾的吧?」
「啊!是的!」
連忙彈跳起身,蒂芬先是疑惑地抓住自腿上滑落的毯子,看向站在門邊不知在思考些什麼的人,勾起笑容,快速地摺疊好放至椅上便踮步跟到門邊。
「你脖子上的那個……」
注意到蒂芬在出門前又一次纏起睡前解開的繃帶,艾斯可欲言又止。
「啊!這個嗎?這是保護我的好夥伴喲。」只見蒂芬愉快地綻放出笑容,指向自己的脖子:「庫林絲呢,在脖子的兩側是有鰓的,這樣才能自由在亞森裡呼吸喔。」
「欸……啊……」
──鰓?
面對未曾聽聞的單詞,艾斯可愣愣地答應著。
「但是在這個國家裡沒辦法這樣做呢。」依舊維持著那抹笑容,然而在其中抹上些許無奈的色彩,蒂芬顧自講述起關於自己的事情:「鰓雖然能夠自動幫助我們溝通體內體外的氧氣,但是呼吸這個國家裡的空氣還是相當不妙的。」
「所以……纏上了那條繃帶隔絕外界嗎?」
「是喔,就跟艾斯可先生你們用的道具是一樣的原理呢!」
艾斯可眨了眨眼。
科學的領域一向不是他所擅長的範疇──他所知道的,也不過只是為了生存下去,每個人在出生之際便會在呼吸道植入外接氣管一類的物件,並連結自無法拆解的隨身裝置一事。
就算從幾爾偶然透露的訊息與自己幾次誤吸外界空氣的經驗,艾斯可也頂多增加了儲氧裝置的內存量降自一定限度後,便會重啟人們天生擁有的呼吸系統這樣微不足道的知識。
對於艾斯可等人,呼吸一直都是極其複雜的事情。
他不住盯向身旁的庫林絲──他無法確定對於呼吸一事侃侃而談的對方究竟對這個國家的生活瞭解到何種程度──但他能夠確定,自己對於當年父親所提過的「世界」,依然一無所知。
×
「艾斯可先生打算去哪裡呢?」
緊盯著周遭開始荒涼起來的景色,蒂芬有些緊張地抓著艾斯可的衣袖不放。
僅僅只是瞥了對方緊抓的手一眼便說服起自己不去在意那份來自他人的力道,「想先回家一趟。」他回答著,沒有告訴對方的是他想找些對應的參考資料。
「哎呀!也就是說有機會拜讀艾斯可先生的研究嗎?」
一下子興奮了起來,蒂芬化開自己數分前因警戒而繃緊的力道,隨著對方的動作,艾斯可也忍不住壓低音量呼出口放鬆的氣。
他能夠感受到來自蒂芬的期待,但艾斯可怎麼也沒有想到除了自己以外,還會有誰對他的研究感興趣──就算是幾爾,在兩人交情變好之後也依舊對其內容抱持不聞不問的態度。他的目光裡流露出驚訝,換得對方的疑惑。
「怎麼了嗎?」
「……沒什麼。」
幾日未歸多少還是會對自家產生懷念的情緒,但艾斯可並未駐足,只是朝著自己房間走去而放任蒂芬自行在內探索。
在這樣尋找友人的重要時候,他並非毫無緣由地選擇返家這條看似距離目標九彎十八拐的遠路──跟著情緒的變化忍不住壓上懷中那本在幾爾家發現的童話,艾斯可抿起嘴巴,大概除了自己和幾爾以外,再也沒有人知道書頁之中夾了一封信的事實。
──致艾斯可,終究還是翻到這本書的歷史笨蛋。
寫著署名的筆跡參雜了某種堅定的意志,艾斯可在心中默念著,回想起孤單站在那上頭的一列墨字。
『我、不相信這個「世界」。』
×
對蒂芬而言,艾斯可的家簡直就是個寶物庫。
從左邊的櫃子轉到右邊的書堆,她無法掩飾自己的興奮,在這個國家裡極少可以看見的稀有書籍就這麼被收納在這間屋子裡,令她眼花撩亂。什麼都想翻出來讀卻又不知該從何下手,一下子陷入面對龐大選擇肢的難題之中。
「……有這麼多的資料,如果能夠從這邊找到線索就好了呢。」
蒂芬悄悄地壓低聲音。
「在說什麼?」
「哇啊!」
被突然出現在身後的艾斯可嚇了一跳,蒂芬猛地一顫,有些膽怯地回頭看向歪過腦袋的人,急急忙忙地揮舞起手臂。
「沒沒沒、沒有事喲?只、只是看到了這麼多書覺得相當驚訝而已!」
「嗯?幾爾那傢伙有的書本數量也跟我差不多吧?不過是種類不同罷了。」
「是、是呢,幾爾先生有很多經商相關的書呢,我也都看過了……」
「為什麼醫生的妳會有興趣還有時間把幾爾那堆無聊的從商大全看完阿。」
「哇啊啊──」
艾斯可發現某位庫林絲一旦心虛起來便會進入無限的結巴輪迴之中。
「我……」
沒能把話說全,蒂芬難得地抹去笑容,垂下腦袋,陷入天人交戰之中。
對這樣的對方感到有些不習慣,艾斯可搔了搔腦袋,讓手上的書敲上對著自己的後腦勺。
「艾、艾斯可先生?」
馬上就對疼痛有所反應轉回過頭,蒂芬的臉上寫滿了抗議之情。然而聳聳肩,艾斯可只是縮回了手攤向兩側,「比起那些,我還有事情想問妳呢。」
從懷中取了兩本書遞給蒂芬,「妳對這兩本書……有什麼看法嗎?」艾斯可問著。
「這是……」
那是兩本童話故事──分別出自這個國家與庫林絲一族的童話,蒂芬打量著接過手上的兩本,很確定其中一本正是今早艾斯可從幾爾家中帶走的──而那,也是她在某次因緣際會下交給某個商人的書。
順著艾斯可的問句翻開那本自己沒有看過的、出自狄斯海墨尼王國的童話,蒂芬瀏覽著上頭的字句,最後將其闔上。
「總覺得,有些難過哪。」
熟悉的故事以及被混入惡意的敘述。
「瓦菈的存在,儘管曾經在哪些文獻上出現過,但在一族之中並不怎麼流傳。但他被這麼全面性地寫成一個壞人還是第一次知道……果然長老說的是正確的呢:『對庫林絲擁有偏見的地表人們,為了維護他們自己的正當性,會竭力抹殺我們存在的價值。』」
艾斯可看著蒂芬垂下眼睛,感覺對方的落寞也感染到了自己身上。他早知道這個國家裡描寫的事物肯定有著偏差,但並未想過這樣的偏差在被描寫的一群的眼中,會是怎樣的感受。
「蒂……」
「艾斯可先生,請不要過於小瞧我了喲?這種程度的事情也是我早就知道的事了。」舉起一隻手止住艾斯可後續的話語,蒂芬露出自己最擅長的微笑,「而且我還沒有回答艾斯可先生的疑問呢。」
「要說我對這兩本書的感想的話,果然還是『人們會因為各自的立場做出各自不同的表述』這樣吧。」
艾斯可沉默了下來。
「不過艾斯可先生還真是過分呢。」突然又嘟起了嘴,蒂芬過於突兀的不滿情緒讓艾斯可一下子無法反應過來,「啊?」他忍不住自己的聲音,一下子蒂芬鼓起的臉頰消了氣而換成連串銀鈴般的笑聲。
「因為、明明眼前有個在困擾著的女孩子,艾斯可先生卻反而把童話放在比較重要的那一位不是嗎?」
──啊啊、是在鬧著自己玩啊。
艾斯可忍不住嘆了氣,撇過頭。
「那是當然的吧?畢竟在這個國家裡童話就是歷史哪。」
「啊,這樣的說法可沒辦法成為抹消艾斯可先生過分性情的理──」
「……而且,就像我之前說過的:『我還不信任妳。』這樣一來,還強逼妳說出妳不想說的事情什麼的,不是一點也不合理嗎?」
一下子是向著對方玩鬧的自在笑容,一下子是對於其話語的驚訝,短時間內蒂芬臉上替換了各種情緒,最後才用難以被誰察覺的淺笑收尾。
「原來艾斯可先生是這樣想的嗎……」
她明白這確實是理所當然的道理,只是極少遇見實踐的人以至於淡忘。
──畢竟信任,是「對等」的呢。
「我想要說出來。」
某種決意在蒂芬的心頭萌芽,儘管只是短短幾日的相處,她還是能夠從艾斯可的言行中明顯感受到和其他人的不同之處。
「雖然猶豫過要不要說,畢竟現在對艾斯可先生而言幾爾先生的事是第一要務……那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但如果是艾斯可先生的話、我想要說。還有、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艾斯可先生可以幫助我。」
看著艾斯可臉上的詫異,蒂芬靜靜地笑著,就這麼將她腦海裡的一切轉換為文字而開始講述。
- 《亞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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